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白穗辞才看清这是一个地下格斗场。擂台上还没人,但周围座位都坐满了人,显然是即将开场。“你带我来这边干什么?”
暴烈又压抑的环境让白穗辞感到不适。盛境渊把光头拿来的平板递给了白穗辞:“选一个。”
“什么?”
她低头,屏幕上显示着不同男人的照片。盛境渊单手支着下颌,心不在焉的模样:“不是打赌吗,就赌我们选的人谁会赢。”
这不是询问,是通知。她还以为他早就忘了这件事了,没想到居然是在这里等着她。明知道这个男人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情基本没有转圜的余地,但白穗辞还是试着争取了一下:“可以换个赌局吗?”
他转过脸来,很是不耐烦:“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时间很多的人吗。”
白穗辞咬唇,低下头去。白嫩的指尖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最后艰难地点了一位大肌霸——一看就很能打的样子。但她没想到的是盛境渊却点了一个看起来最弱鸡的男生,那随意的样子就像是随手给她买一个包。“你确定就选他?”
白穗辞不是很确定地问。“哪儿那么多废话。”
他往后靠到座椅上,抬手揉了下眉间。看来他今天的情绪不太好。白穗辞讪讪地闭了嘴。光头却是笑了:“盛总果然有眼光,这小子虽然看起来瘦弱,但却阴狠得狠,跟条毒蛇似的。”
盛境渊扬了下眉,不置可否。随着突然爆发的欢呼声,两个选手走上了擂台。白穗辞选的3号壮得跟山岳似的,盛境渊选的11号站在3号面前,就像是一只毛还没长齐的小鸡崽。她咽了口唾沫,不禁有些为小鸡崽担心。比赛开始,白穗辞紧张地握紧了手。刚开始的时候,11号还能巧妙地躲避3号砸来的拳头,化守为攻。果然像光头所说,11号专出黑手。但比赛开始了一段时间之后,11号就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了,反应不再如先前那般敏捷。3号一拳把11号干飞了出去,趴着不动了。白穗辞的心高高提了一下,下意识扭头去看盛境渊。只见盛境渊一改往常的闲散姿态,十指交叠撑着下颌,手肘支在大腿上,专注地看着擂台。没有了金丝眼镜的遮挡,他眼里的嗜血和疯狂展露无遗。她一直都知道,盛境渊是个享受刺激的人。和她维系这种苟且的关系,也大抵是因为他享受这种背德感。没想到11号还是爬了起来,只是左脸高高地肿了起来,半张脸都糊着血。他随手擦了下还在汩汩往下淌的鼻血,神情狠戾。比赛继续进行,但这次3号却像是找到了11号的命门,招招出拳毫不留情,全都是下了死劲儿,而11号也躲得越来越费劲,连中了好几招,不断被干趴下,又不断地爬起来,整张脸已经肿得没处下眼。这样看来,这场赌局,盛境渊必输无疑。但不知道为什么盛境渊看起来却游刃有余,似乎丝毫不为成败感到担忧。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会同意和白寅初退婚。在11号又一次被打趴下的时候,白穗辞终于忍无可忍:“盛境渊,够了,你输了。”
盛境渊暼了她一眼,淡然道:“你知道比赛规则吗,只要金主不喊停,就打到其中一方……”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琢磨措辞,该怎么说才不会显得那么暴力血腥,接着又在白穗辞急切的目光中悠悠然道:“再也爬不起来了为止。”
再也爬不起来……那就是死了。白穗辞皱了下眉,有些难以忍受他在说出这句话时候的漠然,就好像人命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她收回视线看向擂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看到3号往盛境渊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没再等11号爬起来,就几步上前拎起了11号,捏起巨大的拳头往11号的脸上和身上砸去。11号被打得吐出了一口血,奄奄一息的模样看起来是真的快断气了。白穗辞脸上的血色逐渐退了下去。她做不到像盛境渊一样对人命熟视无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无动于衷。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凡人。11号又呕出一大口鲜血,那血就像是喷到了她的脸上,腥臭,黏腻,挥之不去,就像是她人生中再也无法抹除的污点。3号是她点的人,现在她就要赢了,可她却即将成为一个背负着人命的刽子手。她做不到像盛境渊一样……她怎么敢跟他赌?她怎么可能会赢?白穗辞终于忍不住了,她紧紧抓住盛境渊的小臂,抖着唇说:“我认输。”
男人垂眸看了眼她紧握在他手臂上用力到发白的指尖,露出了了然的笑意,十分舒心似的:“所以,早点听话不就行了吗。”
白穗辞却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忽然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以盛境渊掌控人心的能力,玩弄她就像是逗弄一只夜莺一样轻而易举,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她溃不成军,她早该知道的。她不该相信他笑意吟吟的假面,而忘了他薄情寡性的真面目。一阵耳鸣猛地摄住了白穗辞,她嗫嚅着说:“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