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做错了吗?”
朱允炆惨然一笑。 他微微抬头,那张白皙的有些过分的脸庞,简直和死人同出一辙。 朱允炆嘴角勾起几分自嘲。 几个大步已然来到了方孝儒自家先生的面前,他眼神带着几分悠然苍凉。 “他杀我生母,我杀他一个女人又如何?只不过万万没想到,却是又多杀了一个,也算是一命还一命了。”
“至于另外的一条性命,大不了我把我这条命赔给他,还不够吗?”
“殿下!”
见朱允炆这般疯癫,方孝儒再次重重一言。 他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昔日! 那个众人之前举重若轻,乃至从容不迫的东宫皇太孙究竟去了何处? 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为仇恨所蒙蔽,哪里还有当日皇太孙的那般气魄。 “先生,你不会懂的!”
从方孝儒的眼里,朱允炆只看到了浓浓的遗憾惋惜,确实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半分情绪,半分认可。 一手拍着胸膛,朱允炆继续苦笑着。 期间时不时发出格格格的声音,代表着身子越发难以支撑了,简直形容枯槁。 “先生,我娘死了!”
话语轻轻一顿。 朱允炆坐在东宫文华大殿之处,他原本就该坐的位置上,然后继续开口。 “我知道。”
“我娘做出那种事情,按照朝廷律法,的确必死无疑,可她终究是我娘,是我朱允炆的生母。”
“我娘这人呢从小功利性就强,做儿子的我又如何不知?但那又如何还是我娘!她做下天大的事也是为了我,所以皇爷爷将我生母杀了,难道我就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殿下可以先成为陛下!届时再算账的,到时候没人能拦得住殿下你。”
方孝儒沉默着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我的确可以这么做的。”
出奇的是—— 朱允炆这一次并没有反驳,而是附和的点了点头。 甚至还大大方方,将自己原本的意图全部说出。 一步一步,不断上前。 “皇爷爷!”
“可能真的会把皇太孙的位置传给我,同样也把天子的位置也传给我,然后我再慢慢算账慢慢报复,杀了这个杀那个,杀了那个又杀这个。”
“先生,我累了!”
“就在前几日啊,我做梦了,梦里面我娘一直在喊着让我报仇报仇。”
“可我能杀皇爷爷吗?”
朱允炆捂住脸颊。 双手之上也仿佛都带了几分血色。 “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狠狠的喝酒,酒后便做出了如此行径。”
“一切都回不去了。”
“先生可自谋前程!今日啊,弟子再也无法阻拦,同样也无法祈求先生原谅。”
“弟子啊,愧对先生。”
朱允炆深深一拜。 而在这文华大殿,方孝儒待的时间也到了,被禁卫们给拖着,渐渐离去。 轰隆! 随着文化大殿那殿门重重一关。 铿锵一声,一切就再次重归平静。 唯有抵达深夜之时,那食盒才被打开,传出吃饭的声音。 咯吱咯吱。 而渐渐的…… 关于东宫之主,文华殿的消息似乎也传到了四方之地。 首当其冲,应天之内的各方势力。 “怪不得啊。”
“沐英那家伙会如此般地作出抉择,没了皇太孙,这储君的位置岂不是只剩下一人了吗?”
杏花楼内! 耿邴老将军手持杏花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同样还有这几分悲悯。 对于那皇太孙朱允炆的无可奈何。 郭英在旁专门给他斟了一杯酒,然后继续自饮自乐。 “这又如何啊?”
“生母之仇,如何不报。”
话说到此处,郭英的脸色仿佛也多了几番变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似乎咱又一位太孙的生母也是被咱这陛下给……” 话到此时,郭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味不言而喻。 耿邴文面色不变。 “放心吧!”
“比起皇太孙,咱们这位秦王世子殿下绝对是个聪明人,他做不出那种事情的,更何况在殿下出生没多久。”
“他生母便是被陛下下令,直接上了白绫。”
“更是数月传言,秦王在宫内早已和殿下和解,秦王世子也应该会理解的。”
至于不理解这个话题。 无论是郭英,还是耿邴文都没有提! 不理解,那结局可就太惨了。 大明眼下的两个太孙,居然个个都对于陛下朱元璋,这般发自内心的仇恨。 简直就是皇家的悲剧。 而这种事情。 无论真假,连说都不能够说出口的。 更别提在这应天府内传出了,那完全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玷污皇家颜面,这便是大罪。 比谋反都还要可怕的多。 …… 北镇抚司! 邓源接到消息,微微一愣。 而在他面前。 原本来查询沈家之人卷宗,朱尚邴也是神色一怔。 却是万万没想到—— 被他一直视为敌人的东宫皇太孙,朱允炆就会这么戏剧性的落下帷幕,实在是太有几分意料之外了。 “到底怎么回事?”
朱尚邴猛然间一个抬头,朝表哥邓远看去。 要知道。 朱允炆做出如此的这般举动,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而且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这有什么好知道的?”
邓源摆了摆手,似乎眉眼之间尽数都是我不知道四个大字。 更是来回回话。 “管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和咱们没关系,又不是咱们动的手?而且现下这皇太孙的位置一定是表弟你的啦。”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朱尚邴继续开口,而且态度极其严肃。 这下,邓源就算是再怎么想要把这件事情给忽悠过去,恐怕也都有点够呛。 “行啦!”
在朱尚邴的目光直视之下,邓源也只好连连开口。 “锦衣卫这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咱们这位皇太孙喝多了酒,开始发起酒疯,而且还纵马闯入皇宫,然后将清妃直接杀了。”
“尤其是清妃刚刚前不久才被诊断出血脉,遇到了这么一桩的事情。”
“陛下怎么可能还会容忍呢?”
“酒后失言?”
朱尚邴歪着头问了一句。 “不对。”
邓源摆手,继续摇头,“应该是失了行才对。”
但这个理由,并不能够说服朱尚邴。 “当真?”
朱尚邴再次一问。 这下,邓源四手朝天,仿佛都打算发誓了。 “绝对比真金还真,反正上面传来的消息就这样的。”
“千万要严加封锁外面。”
“而给所有人的解释是清妃无故落入他太液池,所以才没了性命。”
对于这一点,朱尚邴还是比较了解。 皇家颜面吗?在很多时候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