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扶苏退出议事帐内后,等候扶苏归来。“先生有所不知,今夜那武安君溃败匈奴,追杀那匈奴单于冒顿而去,让本公子看清了一些事。”
蠡测闻言愣了愣道:“公子的意思是?”
“父皇比以前更让人忌讳莫测了。”
扶苏沉声道。蠡测皱了皱眉头道:“公子此言何意?”
扶苏摇了摇头,坐身塌上,用铁丝挑动着帐内灯烛,轻笑道:“他嬴政继位已经过去了三十七个年头,众人只记得嬴政是皇帝,我也这样认为,一口一个父皇,我深深记得早十年前,不会有人劝他勿要以身犯险。早在十五年前,不会有人称他是暴君,后来一切都变了,仿佛随着时间流逝,嬴政成了出行一群人都会围在身边担忧其安危的主。他是谁?他是嬴政!他是嬴祖龙!千古一帝,统一战国,建立大秦,制定三公九卿制度,分封郡县,推行书同文,车同轨,北击匈奴,难征伐百越!坑书焚儒,统一莫大中原,修建万里长城!他是嬴政,是我的父皇。”
蠡测对这一切自然熟知,但此刻在扶苏口中说出,却让这位谋士心中有些不安。扶苏接着轻笑道:“可自从他嬴政近几年来,自长城修建中途开始,他病了!”
“年迈老弱这个词汇开始加之在他身上,胡亥与我暗潮涌动,都想在他过世后争上一争,我们明争暗斗,上至朝堂,下至黎明百姓。”
“再后来,他想求长生药,想续命,想长生。”
“于是乎天下都知道了这件事,从这儿开始,那当初被屠戮得惨烈甚是的战国余孽,诸子百家,都渐渐活跃了起来。”
“因为嬴政没有时间顾得上他们,暴君这个词也在民间逐渐传开,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嬴政快不行了,大秦要易主,他们都在等,等我或是胡亥上位后博上一搏。”
“就连赵高这种人都能在大殿之上喧哗,说明他是真的老了,老到老眼昏花,甚至难辨人心。”
“当然,只要他尚且有一口气,那些人都不敢妄动,但看到他一日不如一日,好像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
“可他最终如愿求得了长生,眼下的他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二十年前。”
扶苏笑了,笑的很是肆意,就像是口中的他是在说自己。“他回来了,他是嬴政,嬴祖龙,千古一帝,大秦皇帝,更是我的父皇!”
“他多次北击匈奴,南征伐百越,如今他抱着不甘,以及宏图伟业的心回来了!”
“胡亥等不及,所以他与赵高等人一起先死了。”
“就在今日之前,我却还用着当初的目光看他,可他不是他了啊……”扶苏苦笑不已,心中跌宕起伏。蠡测听明白了,在扶苏心中,嬴政当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或者说,不仅是扶苏,多数人心中都是如此。先前所有人都认为这座山终究还是要倒塌了,可眼下,这座山却又拔地而起。扶苏眼下怕了,蠡测却也不例外。是啊,他是嬴政,他是始皇。“所以公子此次请命征战,所为的是?”
蠡测试探性询问道。扶苏笑道:“先生说过,父皇得获长生,那便是扶苏得获长生。”
说着,扶苏将外套放下,摇头道:“这江山无论是在我手中,还是在胡亥手中,能守住便是大幸,但父皇回来了,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胡亥死了,如今父皇心无旁骛,北征匈奴,眼下更是与匈奴、东胡、月氏同时对上。”
“胡亥刚死,他便转驾九原,更是不惜以身犯险,让匈奴、月氏、胡人尽数出兵南下。”
“武安君出现,李信重新掌权,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大秦在他手中,版图会上达北疆以北,下至南越以南!”
“我等着,等着他想要休息那一天,将整个天下,每一个可以看到星空的地方,都交付到我手上!”
“到那时,天下大合,全由我说的算!”
扶苏说道最后,已经再无执念,眼中尽数是希冀之色。蠡测在旁,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扶苏看透了,蠡测心中却不知是喜是坏。而扶苏眼下还不知晓,后世的他,为今日这个决定,得获了多少难以想象的东西……蠡测眼见如此,也不再多提此事,而是沉声道:“公子,眼下重中之重乃是你下了军令状,更是向着陛下下的军令状,以陛下性格,你若功败垂成,此一役逃不过啊!”
扶苏闻言却是冷哼道:“我扶苏又岂是胡亥那等废物?父皇不知道,扶苏这么多年,寒窗苦读,更是日夜练剑,学识,武力,扶苏又何曾输给仍和人?”
“但公子,两万大军,又如何三日内吃下胡人十万大军?”
蠡测心中对此甚是没底,若是扶苏此举是为了祸水东引,以此图谋嬴政安危,那他心中有无数定夺之法。可扶苏若是执意要以身征伐,那当真是希望渺茫。“先生,本公子心中有数,本公子这些年奉命镇守边关,不曾显露功绩,不过是为了胡亥放心罢了,况且除却这两万兵马,本公子还有三千亲卫……”说道这儿,扶苏微微笑了笑。“公子,三千亲卫比起十万大军,杯水车薪!”
蠡测不禁叹声道。“先生刚入本公子帐下不久,有所不知,那三千亲卫,可并非你所想这般简单……”扶苏故意买了个关子,不曾尽数说出自己后手。“此战功捷,届时我便能取得父皇信任,胡亥身故。届时征伐前路,也当有本公子一席之地!”
蠡测听到此处,心中既是疑虑又是叹声。但扶苏下了决断,蠡测作为谋士也自当无话可说。认主此事,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个道理,既然蠡测与扶苏有了主仆君臣情谊,眼下也只能听天由命。次日,秦军军营。“整军!列阵!三军何在?”
白起骑乘白马,怒声大喝。场下是数以十万计的秦军将士!战鼓垒垒,整军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