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淼姿势诡异的趴在地上，小脸皱成一团正揉额头，立母一声喝出，吓得她打了个凉悚。该死的，要被发现了！她在心里祈祷这个花瓶够大能把她遮住，可是一转眼就撞上了丁秀错愕的眼神。病床比较宽，加上还有一把椅子挡着，立母并没有看到病床另一侧的情况。她深锁眉毛，目光扫向木讷在原地的丁秀，随即浑圆的眼睛里射出厉光投向对面床头的一侧。空气凝结，气氛紧张而肃穆了起来。如果顾小淼被发现了，她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她只是想来看望立凯威吗？那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而且立家根本就不欢迎她来，立凯威的母亲要是知道是她，一定会将她赶出去的。事情只会向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她跟立家又要扯不清楚了，上次腾北夜替她把事情压下去，打消立家起诉的念头，这次又生出事来，立家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倒时她不仅给腾北夜捅出篓子，自己也会落得更加难堪的下场。顾小淼双手合十放在下颌晃着，眼巴巴的望着丁秀，嘴巴不停在无声蠕动。拜托了拜托了，求求你，帮一下我，拜托了。她努力用口型让丁秀明白她的意思，晶莹明亮的眸子闪烁着诚恳。丁秀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帮她，又似乎被吓懵了。“你个呆子！到底看到了什么楞成这样！”

立母大步绕过床头，嘴里呵斥着就要走过来。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顾小淼心跳卡在嗓子眼了，眼看立母走过来，自己就要完了。只见停顿在眼前的一双沾了泥土的女士皮鞋转了个方向，丁秀转过身挡在了立母面前，阻止了她继续往前走。立母身形矮胖，丁秀个子高挑又穿了一件宽松的外套，正好挡住了立母的视线。“妈，只是蹿过了一只小虫子，爬到我脚边，还差点爬到我鞋子上呢，把我给吓了一跳。”

丁秀的手放在胸前微微揪着领口，小舒了一口气，“现在没事了。”

立母显然不太相信，踮起脚伸着脖子往床头柜的角落缝隙里瞄了瞄。顾小淼早就找了一个很好的死角缩了起来，她自然什么也没瞄到。“水怎么洒了？杯子好端端的搁在那儿难不成它自己会倒？”

立母非常警惕，“你让开！”

丁秀僵了一下，回过头看了看。这时顾小淼悄悄露出半张脸，闪烁的大眼里满是请求，嘴里无声念叨着“拜托了”。她不确定这个女人会不会施以好心去帮她，立凯威的这位大嫂性格温和老实，被立母恶言恶语依旧对立家任劳任怨，典型的“中国式好媳妇”，她曾经被立凯威带回去吃过一两顿饭，丁秀是立家唯一一个对她温言细语的人，让她想要亲近的人。但今日不同往昔，丁秀毕竟是立家的长媳，加上顾小淼其实跟丁秀接触不深，再者现在顾小淼和立家水火不容，立凯威又是因为顾小淼变成植物人，如此听婆婆话的丁秀自然会向着立家，所以顾小淼心里也没有个底，丁秀到底会不会帮她。“妈，刚才我要去踩那虫子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柜，杯子没放稳水就给洒了……”丁秀回过身，对立母说。“真是这样？”

立母那如针一般的眼神在丁秀脸上扫着。“真是这样，不信你瞧，碾死的虫子还在我脚边呢。”

丁秀挪了挪脚，果然有一只黄豆大的虫子尸体。立母瞥了眼，又看了看床头边上，倒是什么也没有，那么小的地方也藏不了人。继而狠狠剜了眼丁秀，“哼，谅你也不敢骗我。”

“是、是……”丁秀维诺的应着，交握着手放在身前，规规矩矩的低下了头。“瞧你那懦弱的样子，放在外面还不被人欺负死，也只有我们立家肯对你好了……”立母唠唠叨叨，语气趾高气昂，声音无比尖锐，“一只虫子也能把你吓成这样，当真自己是千金小姐呀？毛毛躁躁的，不知道我儿子现在病着需要安静？”

丁秀站在那儿不吭声，脸色越来越白，却一句话也不反驳，就连躲在花瓶后的顾小淼都听不下去了。“你赶紧出去，别在这里碍事了，看到你心情就不舒畅，什么事情到你手里都做不好！”

立母丢给她一个厌恶的眼神，就去拿毛巾打水给立凯威擦身了。“妈，您身上衣衫湿了，小心别着凉了，这种事还是我来吧，凯威要是导尿了或者……会很脏的。”

立母摔下毛巾，眉毛一横，“你什么意思？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不顺耳？你说我儿子脏是不是？你告诉我，我儿子哪里脏了？他不过就是睡着了没醒来，生理方面需要人帮忙，你嫌弃他脏那就给我滚，是我压着你伺候我儿子了，是我们立家薄待你了。你滚，这里不需要你了，你给我滚……”立母气得身子颤抖脸色发青，越说越激动，根本就没有给丁秀插嘴的地儿。“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些天都是我照顾凯威的，让我来也顺手些。”

丁秀试图跟立母解释认错，顾小淼听着心里不是个滋味。是不是她天生倒霉体质，但凡跟她扯上关系的人都要倒霉。立凯威是这样，腾北夜是这样，何铭汐是这样，包括丁秀也是这样。就在顾小淼打算自己承担后果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有人敲门了。丁秀去开门，护士小姐推着医用车进来，要给立凯威输营养液了。丁秀将立母拉开，又小声说了些什么，立母擦拭着眼角，一脸不高兴的出去了。“出来吧。”

花瓶后没有动静，丁秀柔和的声音又传了来，“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这才有个人影儿，徐徐从花瓶后站了起来。“谢谢你。”

顾小淼盯着她略微泛白的脸颊，有些内疚，“还有……对不起，让你这么帮我，还害你被骂。”

“没事儿。”

丁秀笑了笑，拿起盆里的毛巾拧干，抬起头来，“你是来看凯威的吧，。”

顾小淼点了点头，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床上没有丝毫生命迹象的人身上。丁秀注意到了顾小淼的目光，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打住了。“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出去看看我妈走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