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基本上都是有修为在身,先天境不少,宗师境同样也有。
之前的独孤凤也就是先天境的天骄,对上宗师,哪怕是独孤峰这种靠着资源堆上来的宗师,也有着一定的差距。
大唐双龙世界的境界,并不是那么容易抹平的。
然而,独孤峰却第一次从独孤凤身上,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作为武者,他是很水的,但作为独孤阀的当代阀主,他的知识储备可不低,知道独孤凤现在的状态。
不说越级而战,至少在先天境中,难有敌手!
而林远能将这样一门神奇的剑法,先是贯以独孤之名,再传授给独孤凤,是不是代表着这位大宗师对独孤阀,也有着相当的善意?
一想到这,独孤峰脸上的笑意便无法掩饰。
王世充眯着双眸,感受着同样锋利无双的剑意,已经有些忍不住,想要发兵将林远和独孤阀全都赶出洛阳了。
“再忍忍,再忍忍。独孤阀没有顶大梁的后辈,不会参与天下之争,而且如今洛阳城中鱼龙混杂,一动不如一静。”
更多的人,是用一种火热的眼神看着林远。
独孤凤的提升,单单从她展现出来的气势上就已经可以感受得到,而这一切,全都是林远一手造就的。
不需要什么刻苦地修炼,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只需要得到国师的授篆传功,就能大幅度变强。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有吸引力的?
同样的,因为他这一手神奇的手段,让不少人对林远“紫气东来,圣人降世”的名头,也有了一丝相信。
作为今日女主角的独孤凤,感受着脑海中还未彻底消化的记忆,目光如同星辰一般闪耀,更是直直地看向林远,“弟子多谢师傅传法!”
林远点点头,“为师能给你的,只是独孤九剑的部分知识和经验,之后能走到什么地步,还得看你自己。”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林远的授篆传功,只能说给了目标一个较高的起点,而并非直接将之带到终点去。
毕竟,他授篆传出去的功法,从来都不是紫色圆满级别的。
“你如今太过锋芒毕露,先去修整一番吧,巩固境界,避免心境失衡。”
独孤凤原本还想立即再挑战林远一番,可一听到“心境失衡”四字,便正色道:“是,师傅。”
看她那恭敬的模样,独孤峰这个做爹的,可是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不过他也没有嫉妒,反而十分开心与喜悦。
今日独孤阀拜师一事,很快便传遍了洛阳城,也从洛阳城四散而去,传递向四面八方。
一个年轻有些手段的道士,就算被杨广封为国师,影响力也是有限的,并没有被多少人放在眼中。
而一个实力至少是大宗师,又能够通过授篆传功,轻松让一个人拥有更强的实力的道士,却无法让人不注意。
尤其是,独孤凤在半天之后,就拿着一把剑,在洛阳城内挑战城内的武者们。
对这位独孤阀的小凤凰,没有人敢拒绝,至少在这洛阳城中。
在先天境,独孤凤凭借着独孤九剑,轻松战胜三十七名先天境武者,越级与三名宗师境高手战成平手。
无论这三名宗师境高手是否放水,这都是实打实的战绩。
有这样一个先例在前,无数人对林远这个国师眼馋无比,可惜,有着宇文成都的两千精锐骑兵守护,一般人真没办法到他面前来。
能到他面前来的,要嘛是慑于林远的身份地位,以及与宇文阀、独孤阀、李阀交好的关系,要嘛是慑于他大宗师的实力,都不敢做出逼迫的举动。
但这一切,也无疑为这本就是个炸药桶的洛阳城,再添了一把暗火。
夜幕降临,可洛阳城内依然热闹非凡。
国师府最高的三层阁楼顶上,林远大半夜的没有睡觉,也没有再待在屋内看书,汲取知识,提升底蕴,而是在这里,负手而立。
夜晚的风不大,他身上的道袍微微拂动。
今晚的月色明亮,月光洒落在地面上,如同披上了一层银纱,两百米外就是人来人往的街道,然而这些人明明目光能很轻易地扫过林远所在的位置,可无论是普通的百姓,还是实力高强的武者,却都没有一人能发现他的所在。
楼底下,宇文成都正在与婠婠对峙,“师傅到底去哪儿了,你是师傅的贴身侍女,你能不知道?”
婠婠明显没怎么看得上宇文成都,不过这毕竟是林远未来的弟子,她没有太过分地把眼中的不屑表露出来,“道长实力高强,他要去哪里,哪里是小女子可以干预的。他想偷偷离开,小女子也不可能知道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宇文成都就是气不顺。
今天独孤凤在洛阳城内大出风头,这些他可以不在乎,他本就更擅长战场杀伐,而不是武道争锋。
可独孤凤打的却是林远弟子的名号。
好家伙,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宇文成都心里那叫一个气、那叫一个急啊,幸好江都的消息已经过来了,宇文伤和宇文化及都同意他拜林远为师,还特别交待他,要把林远照顾好。
有了家族长辈的认可,宇文成都瞬间底气十足,冲过来就要找林远说这件事,好准备拜师事宜。
哪怕是做独孤凤的师弟也没关系。
可原本一直宅在国师府的林远,却突然销声匿迹,这让宇文成都十分地着急上火。
看着婠婠那张绝世的面庞,宇文成都压下心头那股气,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婠婠姑娘,刚才是我太着急了。你看,以后说不定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娘呢,你就发发好心,告诉我师傅去哪儿了,好吗?”
这小子,人其实蛮好的嘛。
一声“师娘”,瞬间让婠婠对宇文成都的好感度提升了好几百,不过,她是真的不知道林远去了哪里。
她也没有说谎。
林远的实力那么高,就算她今天一直守在林远身边,可在林远说了一句“有事要离开一下”之后。
哪怕她一直盯着林远,都没能发现林远是怎么消失的。
她知道,这是她比林远的实力差得太多,尤其是精神力和真气的运用方面,完全就不在一个等级,才会这般轻易地被对方掩饰了身形。
可是,这能说吗?
‘我现在已经是师傅的弃子了,以后能依靠的,就只有道长一人。所以,不能让人觉得,我没有得到道长的信任。’
婠婠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也很会利用现有的优势,“道长他今晚是有要事去做,做完了就会回来的。宇文将军稍安勿燥,等道长回来之后,我会……对了,你有什么事来着?”
宇文成都压下心头那股气,勉强笑道:“家里来了消息,也已经送来了拜师礼。我本来想请示师傅,看看明天能不能拜师的。”
婠婠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放心吧,等道长回来之后,我就将这件事告诉他。如果有什么安排,会及时通知宇文将军的。”
“也只能这样了。”
宇文成都叹了口气,突然又说道:“姑娘不必如此生份,你是师傅的身边人,叫我名字就好。”
婠婠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林远把一切看在眼底,眼神古波无惊,随即双脚微动,身影便如柳絮一般,飘向了远方。
而这一切,却并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哪怕林远就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只有极个别的存在,在林远经过他们身周时,才会警惕地四处查看。
蹭!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蹭亮刀身,寇仲伸出两根手指,将刀背捏住,悄悄往远处挪了挪,“跋锋寒,用不着一见面就拔刀吧?”
跋锋寒,一个从大漠逃到中原来的突厥人,他收回大刀,面色凝重道:“你们,刚才没有感受到吗?”
寇仲与徐子陵对视一眼,道:“是有些奇怪,不过眼下不是谈这个的事情,走吧,先去曼清院,今晚那儿可是很热闹的呢。”
“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
跋锋寒还有些不依不挠,可寇仲与徐子陵不说,他也没办法,而且今晚的确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只是一些“错觉”而已,可以暂时忽略。
他不知道的是,寇仲和徐子陵不是不想说,而不是不愿说,不敢说。
刚才那种感觉,因为修炼了长生诀有成的原因,他们可以隐约的感觉到,那是属于林远的气息。
而在这曼清院内,聚集了洛阳城各大帮派、各大势力的高手,其中不乏宗师级高手。
偏偏,除了他们与跋锋寒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人察觉。
这说明什么?
他们不敢深思,只想赶紧离那人远一些,至少是在半年之约之前,除非是完全没有祛除生死符的期望,他们才会主动去那个可怕的男人。
而今晚……
看着灯火通明的曼清院,寇仲深深地呼了口气,而徐子陵则是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好!”
寇仲调整神色,故作平静地踏入曼清院,然后,就看到了一脸温和笑意的李世民。
不远处,林远平静地看着灯火通明的曼清院,喃喃道:“曼清院的剧情?可惜,没太大的用处。”
林远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洛阳城南郊,这里有一座小城,其中各类建筑数百间,正中间有七座大殿以及一座阔深各达三丈、高达半丈的小铜殿。
除铜殿外,所有建筑均以三彩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铜殿前有一广阔达百丈,以白石砌成,围以白石雕栏的平台广场,正中处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萨骑金狮的铜像,龕旁还有药师、释迦和弥陀等三世佛。彩塑金饰,颇有气魄,除了四个石阶出入口外,平均分布著五百罗汉,均以金铜铸制,个个神情栩栩如生。
显然,这座小城并非是小城,而是一座佛寺,与慈航静斋并称为佛门二圣地的净念禅院!
尽管已经入夜,但禅院中依然有着无数僧人忙碌,各行其事。
阵阵梵呗诵经之声,悠悠扬扬的似从遥不可知的远处传来,传遍寺院。
不知过了多久,三道身影从洛阳城中出来,摸到了净念禅院附近,然后悄悄上到了一处钟楼上,悄悄观察起来。
“叮!叮!叮!“
三下清脆的磬声,从做晚课的大殿传来,念经声倏然停止。
整座禅院万籁俱寂,只有虫鸣唧唧之音,逐渐填满山头与寺院的空间,一个接一个的和尚,鱼贯从铜殿后的大殿双掌合什的走出来。
只见有若长蛇阵的和尚,不但没有散队,还在一名有着令人懔慑的体型,与其他身穿灰袍的和尚有别的蓝袍和尚领头下,笔直朝白石广场这边走过来。
除蓝袍和尚手持重逾百斤的禅杖外,其他人都手挂佛珠,眼观鼻,鼻观心的,宝相庄严,但又不虞因视野收至窄无可窄而跌倒。
二百三十二个老幼和尚,整齐地在文殊菩萨和钟楼间的空地列成十多排,面向菩萨龛。
人数虽众多,却不闻半点声息,连呼吸声都欠缺。
除了领头那身穿着蓝色僧袍身段高大魁梧的大和尚外,另外尚有像他般身穿蓝僧袍的三个和尚,形相各异,跟他分立四角。
令人很易猜到他们就是净念禅院的四大护法金刚。
“咿丫!“
两扇高达一丈的重铜门无风自动般张开来,露出里面黑沉沉的空间,众僧齐宣佛号,一个高挺俊秀的和尚,悠然由铜殿步出,立在登殿的白石阶之顶。
众僧在四大金刚带领下,合十敬礼。
他的身材修长潇洒,鼻子平直,显得很有个性。
上唇的弧形曲线和微作上翘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长的脸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儿。
下领宽厚,秀亮的脸有种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态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而是教人看得舒服自然。
最使人一见难忘是他那对深邃难测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测其深浅,又不敢小觑的心。
那了空穿的是一袭黄色内袍,棕式外套的僧服,分外显出他鹤立鸡群般的超然姿态。
就在此时,其中一名护法金刚一声唱喏,全体和尚都如臂使指地,整齐划一的转过身来,面向高起达十丈的钟楼,合十施礼。
“佛门静地,唯度有缘!”
此语刚说毕,众僧一起念诵,木鱼钟磬,又遁着某一规定韵律于诵经声中此起彼落,连夜空都似沾上了详和之气,分外幽邃探远。
一粒佛珠撞向楼中心处的庞然巨钟。
“当!”
一料铜珠,却能敲得出令整座钟楼都震动起来的巨响。
而钟响之后,和尚全体转了身,包括了空大师在内,都是面向铜殿。
正此时,三道身影很是狼狈地从钟楼里悄悄遛走,到了林子中之后经过一番商谈,又悄悄返了回去。
此时院子里的僧人们已各自散去。
三人中的一人悄悄摸进了铜殿中,只是开门时,因为铜殿动静太大,引得一众僧人前来围堵。
这人故意戴上一个老人面具,故作老一辈的狂傲姿态,手持着和氏璧。
和氏璧明显有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让这些僧人都不敢上前,只能围着这人,不让他逃跑。
这人也知道厉害,找到机会就要逃跑。
就在他施展轻功,拼着受伤也要利用轻功离开时,了空大师已经从静室中赶了过去。
只是一指,便让这人惨呼一声,摔倒在地。
其余两人连忙冲了出来,不求抢走和氏璧,只求能将人给救走。
只可惜,三个先天境的武者,在二百多武僧面前,尤其是还有了空这样的顶尖老牌宗师在,根本没有丝毫逃跑的机会。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从曼清院中离开的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
之前扮作老者偷偷进来的正是徐子陵,他口吐鲜血,明显受了极重的伤势,不过净念禅院也不是没有损失。
四大护法金刚之一,拥有慑人体型的不痴和尚,也是嘴角溢血,但伤势却并不重。
“今晚,咱们三兄弟可能要交待在这儿了。”
寇仲一脸苦笑。
一位须眉皆花白,年在六十许的老和尚双手合十道:“三位施主,今夜闯入敝寺,盗取和氏异宝,便请在敝寺待上一些时日,以洗去心中恶念吧。”
他也是四大护法金刚,而且是排名首位的不嗔和尚。
跋锋寒眉头一挑,就要发表一番桀骜感言,吓得徐子陵赶紧用最后的力气捂住他的嘴。
寇仲连忙抢话道:“大师所言甚是,不过我等三兄弟还有要事在身,要不先出去办事,等办完事再回来?”
没办法。
他再怎么狂傲,也不可能面对必输的局面还硬着头皮去闯——那不叫狂傲,那叫傻!
只可惜,这种说法怎么可能被认可。
现场的气氛很是凝重,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一个身着道袍、相貌出尘如仙的男子,光明正大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从一众和尚身边走过。
明明离得众人都那么近,甚至带起的微风,还让一些和尚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就仿佛,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维度一般。
如同一幅诡异的画卷,却又显得无比神圣,足以让站在更高维度的观察者,都为之震撼。
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重,一群大和尚就要上前欺负三个弱小无助的年轻人,了空大师突然抬起头来,纯净的双眼中,充斥着凝重之色。
四大护法金刚守护了空大师多年。
尽管了空没有说一句话,但他们却是瞬间明白了了空的意思,脸色大变地冲向了掉落在地上的和氏璧。
这和氏璧有异力,寻常人拿了他,便会被其中的异力侵扰,不但无法使用真气,而且还会产生各种各样真实到极致的幻觉。
哪怕是修行到了空这等境界,也无法无视这一切。
可此时,四僧已然顾不上这些,不嗔和尚更是一马当先,花白的胡子向后飘飞。
受了伤了不痴也是毫不退缩,如同铁塔一般冲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踏入和氏璧异力范围之内,空间却突然出现了一股奇异的力道,让他们前冲的动作瞬间换了个方向。
看着冲着自己过来的四大护法金刚,寇仲手尽快脚乱地抱起徐子陵,大叫道:“你们要干嘛?”
砰!
禅杖柱地的声音响起,带着雄浑的真气,让寇仲几人呼吸都有些凝窒,而四大护法金刚也猛地醒悟过来,面色惊惧地看向和氏璧的方向。
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和氏璧,已然被人拾起。
拿着它的人,一身道袍,在这两百多僧人之间,显得很是突兀,而他那俊朗无双的面庞,也是让在场众人脸色骤变。
寇仲和徐子陵对视一眼,下意识地就想要逃跑,可这儿被两百多武功高强的僧人围着,他们现在敢跑,瞬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只有跋锋寒皱眉看着林远,“这人谁啊,长得跟个小白脸似……呜呜呜呜!”
徐子陵都顾不上身上的伤了,连忙捂住跋锋寒的嘴。
而寇仲则是紧张地看着林远,见林远真的看了过来,强忍着想哭着把跋锋寒打一顿的冲动,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道:“那啥,道长啊,这小子从塞外来的,就是胡说八道,您可千万别误会,不是我们兄弟两说的啊!”
重伤状态下的徐子陵,在跋锋寒不真正反抗的时候,能让跋锋寒闭嘴。
可寇仲都这样说了,他才不愿意受这个窝囊气,直接挣脱了徐子陵的手,桀骜道:“寇仲,枉我曾经认为你也是有志气的人物,没想到,却在一个小白脸道士面前如此卑躬屈膝,妄为豪杰!”
寇仲面色难堪。
不过这时,一道剑气忽地射来,跋锋寒感受到危机,全身寒毛倒立,连忙举刀相迎。
可这一刻,他的双眼忽然迷茫了一瞬。
当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全身的力气在飞速流逝,他努力低下头,看着胸口那一道贯穿的伤害,张开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噗通!
这位号称在武尊毕玄手中走脱的塞外英豪,就这样毫无反抗能力地死了,死在了这净念禅院之中。
寇仲和徐子陵目光骇然。
要知道跋锋寒和他们的实力就在伯仲之间,林远居然能一招秒杀跋锋寒……好吧,他们之前面对林远,也像是小孩面对大人一样,有眼前这样的情况,似乎理所当然。
只是……
两人相视苦笑,重新沦为他人案板上鱼肉的感觉,简直差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