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曾有习武十数载的汉子在街斗冲突时被小混混当场放倒,盖因其不适应小流氓的非常规打法。民间也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说法,讲的也是类似的意思。老道们被赵瑔不知所云的信口开河搞懵了。什么情况,小罗ト头莫非有癔症?赵瑔突然有一种走出桑拿室的感受,连呼吸的空气都味道新鲜甜美。他心中一喜,无厘头有效瓦解了老道们解剖青蛙的利刃般目光,身上的无形压力为之一轻。“小可人已在此,却不知仙长召小可前来有何吩咐?话说小可并非熊猫,诸位仙长如此看重,小可爱受宠若惊。”
赵瑔努力调整气氛,可惜老道们笑点太高。他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尼玛哥又不是金·凯瑞,没义务逗你们穷开心。“咳,本次节目因女方嘉宾集体缺席无限延期播出,谢谢收看,再见。”
“来都来了,不妨多坐片刻。”
冲碧真人一开口,赵瑔的耳际阵阵轰鸣。短短十个字仿佛潮汶一浪高过一浪灌进耳朵。日!音波神功?赵瑔有点晕,本着输人不输阵的精神硬气地道:“抱歉,我听不清,麻烦您老人家大点声。”
“哈哈……”,冲碧真人一声长笑,大罗天殿内的青幔无风自动,“有趣、有趣,这娃崽莫不是属驴的?”
赵瑔心口憋闷,似被人一连打了数十记窝心锤,眼前金星闪烁,再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倒。他艰难地吐息着伸出右手,右手虚握成拳,唯有中指赫然挑直。冲碧真人目光一凝,“此为何意?”
“道长龙精虎猛,老而弥坚,小子佩服。”
赵瑔垂着脑袋,眼皮翻了翻。冲碧真人既为护教武尊,数十年苦修岂是白给的,虽未下杀手,别说一个赵瑔,再来十个八个也是现在这待遇。赵瑔此刻头晕眼花恶心欲吐,用医学术语解释就是小脑前庭区受到震荡,这个部分管人体平衡。简单点说他现在平衡系统紊乱,所以只好半躺不躺了。老道们失望了,这娃娃分明就是个普道人嘛,哪有半点睥睨天下狼顾鹰视的雄姿。灵虚真人错了!狗日的,仗着练了点内功搞偷袭。赵瑔死死盯了冲碧真人一眼。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他对赤红脸老道记恨上了。“你可以走了。”
冲云真人沉重地叹了口气,己经不再看赵瑔,这就……结束了?当年找工作经历了无数次面试,赵瑔己有相当心得。他已猜到老道们召他来的目的,只是没想到结束的这么突兀,显然,他不合要求。赵瑔随即笑了,不合要求好啊,最起码没人跟他念叨什么天杀星、白骨盈野血沃千里之类的惊悚话题。一念及此顿感通身舒泰。不适感袭来无踪消失无影,赵瑔跳下八卦台走了没两步又停下了。“老仙长功力深厚,小子望尘莫及。不过呢小子也有点小手段以搏老仙长一笑。”
说话间他已掏枪在手,塞进火帽扳开簧锤。“呯”!刺耳的回音在大殿里高速飞掠。 几乎同一时间又是“当”的一声,一尊铜鹤首迸出一团火星。“哈,拜拜了各位,不劳相送。”
赵瑔得意地大笑而出。在大罗天殿待久了,乍一见阳光反而刺眼,赵瑔眯着眼睛站着慢慢适应。“小官人、小官人,什么情况?”
松林下三元撇开谢春风欢快地跑过来。“有没有给小的求到仙符?”
如果手里有臭鸡蛋,赵瑔一定会砸到三元脑袋上。作为三观超正、唯物主义的坚定信仰者,身边小厮居然迷恋那些个封建糟粕,传出去哥的脸往哪放?谢春风飞身跃起,脚下点了几点就掠过来,“这么快?结果如何?你见过哪位师伯叔?”
“哪位?呵呵。”
赵瑔心道你师伯叔多的都组团当评委了,“三元,打道回府。春风啊,这段时间辛苦了。嗯,我估计你的任务该结束了,今日一别,后会有期,不要太想我啊。”
“慢着,说啥呢你?”
谢春风剑眉一皱,仅用一根食指就轻松止住赵瑔前行。“受刺激了吧,怎地说话颠三倒四地。"赵瑔附耳过去低语一句,“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然后退后一步佯装痛心疾首状,“唉,要相信科学,封建迷信要不得哇。你还年轻,今后的人生道路还很长,远离神棍保平安呐。”
“你…某…”,谢春风眼角肌肉突突跳动,强抑暴走的冲动,他不明白为何总被小鬼几句话气得道心全失。赵瑔与他擦肩而过,嘴里仍在饶舌,“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春风啊,不要辜负了大好年华哦,有暇不妨试着换换心境,赏花、赏月、赏、赏、赏……”像老式唱片机一样,赵瑔突然卡住了。对面婀娜多姿走来一位黄衣道姑,眸如秋水肤若凝脂,顾盼间风华无限。赵瑔悲愤了,这么好的小白菜搁道观里,暴殄天物啊。三元大咧着嘴巴鼓着眼珠子,宛若被踩了一脚的青蛙,呆呆瞅着小官人横跨一步,伸开双臂摆了一个大字。“嗨,美女,请问咱们是不是见过?”
鹅黄色道袍映衬下,道姑的秀丽娇媚的脸庞如雨后绽放的花朵娇艳欲滴。她讶然凝望一眼,“请让开。”
声音甜糯绵软,赵瑔不禁联想到怡口莲奶糖。“等等、等等,让我好想想。”
赵瑔拍着自己的脑门冥思若想。她怎么那么像那个谁、谁来着?黄衣道姑羞嗔地瞪了他一眼,转而求助于谢春风,“师兄,麻烦请这位让一让。”
“在下铅山赵瑔,还未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赵瑔故作文质彬彬,殊不知别人怎么看这厮都是个纨侉子弟。连出家女子也不放过,禽兽!谢春风纳闷,在 赵家庄时日也不短了,愣没看出来这小鬼也是淫虫一条。他一探臂把赵瑔提溜到一边,冲这位没见过的师侄女点点头。“谢谢师兄。”
黄衣道姑噗哧一笑垂首匆匆离去。赵瑔拼命挥着手,“喂,等一下,留个电话呗。”
谢春风笑的古怪,“哈,小小年纪居然拦路勾搭某的师侄。”
被人在美女前像兔子一样拎来拎去,赵瑔恼火地想,丢人丢大发了。“哥跟人聊聊关你屌事,你嫉妒啊?”
“怎么说话呢?”
谢春风掀了掀眉毛,松开揪住赵瑔后衣领的手。“若非看你是那……那啥,某必揍得你不能自理。”
能耐!赵瑔不屑地撇嘴,“四肢发达的莽夫,若跟哥比智商,你顶多一山顶洞人水平。”
山顶洞……人……?谢春风莞尔一笑。洞府修练的仙人餐风饮霞,晨吞朝霞夜吐月华,小鬼赞人有一手嘛,等等……。“你跟某解释清楚喽,这山顶洞人究竟何意?”
谢请风狐疑不庭,赵瑔刚刚从语气到表情绝非善类。“算了吧,哥跟你没共同语言。“赵瑔留恋地远眺一眼,黄衣道姑早已芳踪杳杳。“走了啊,有空去赵家庄找我玩。”
“走?”
谢春风哼了一声似笑非笑,“且等一等再说。”
“为什么?难道大名鼎鼎的太清观改行做绿林好汉了?哎呀,哥被绑票了。”
赵瑔不悦地连连冷笑。尼玛要我来我必须来,不许走我就走不了。你们当自己是谁?“道场主事师伯尚未发话,你走不得。”
谢春风耐着性子解释一句。大罗天殿,冲碧真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尊铜鹤。铜鹤约有一人高,单脚独立,振翅昂首向天,不独冲碧真人面对这尊铜鹤久久伫立,冲云真人亦是脸色凝重眸光闪烁。他俩身后,一大帮紫袍、红袍道人则各有神态。“灵虚的星演卦传自道祖一脉,自来百试百应。然……我等亲眼所见亦会有假?”
冲云真人沉重地长叹一声。“惭愧,向道数十载居然如瞽目摸象,逾发不入其门。”
“狰”,冲碧真人手中的马尾拂尘电射而出,在铜鹤首上重重一击。“此事亦是我等亲眼所见,却又、却又……唉,果然是天道难寻、天机难测哇。长久的静默。“启禀师傅,三阳山素为我教灵异呈象之地,既然那赵姓少年难断是否天机法显真身,不若……。“灵钧此言大妙。”
冲碧真人神情一振,转首与冲云真人商议,“将他送上三阳山,派人仔细盯着,若他真是那人,则必有天变异向,若他不是,则任其归家便了。师兄以为如何?”
“为今之计只得如此了。”
冲云真人又看了铜鹤一眼,“此事便烦师弟云排罢。”
一群道人行走无声消失于大殿深处。铜鹤依旧昂首向天,一侧鹤目颜色极为特别,呈灰白色,烛火晃动间仿佛九幽鬼眼。这尊铜鹤便多了许多诡异之姿。赵瑔的枪法当真如他所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