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瑔主仆俩的身影渐渐在雾霭中朦胧,寒风子回首冷冷吩咐。“厉风、雪风二位师弟,盯紧了,莫忘记为兄说过的话。”
两名道人站出来各行一礼,一声不吭上了索道。“师弟这些时日一向在外,辛苦了。”
寒风子对谢春风的态度就好多了,脸上甚至多了一丝笑意。“小弟还好,有劳师兄挂念。”
谢春风对这位一向以不苟言笑而著称的大师兄相当有礼。“此地已无他事,师弟且回去歇息便了。”
寒风子微微一笑,“为兄等奉命守在这里,师弟不需担心那小子,至多受点惊吓,咱们这么多师兄弟,那边一旦有异,数息可至。”
“唉,只怕此事后患无穷啊。”
谢春风思恃再三没把话说尽,三阳山之举总令他疑惑道场高层是否举棋不定甚至张惶失措,说是病急乱投医丝毫不为过,师叔伯们的睿智、从容若定都哪里去了?正所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譬如主刀医生做心脏搭桥手术,旁人只道其医术精湛娴熟,又有几人能体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战战兢兢?冲云、冲碧真人等病急乱投医背后约沉重压力又岂是只窥冰山一角的谢春风能体会的。无论如何,道场粗暴、轻率地处置作风是事实,谢春风脚步沉重地重返山下。赵瑔看上去人畜无害,可惜那只是表象而已。捡肥皂?这算是赵瑔式的威胁吗?一声尖利的哨音从雾霭中传出。寒风子断然下令,“放下索桥。”
一名道人早等候多时,伸手进岩壁隙间发动了机关。还是令人牙齿酸痛的金属摩擦音,索桥逐渐下凹,慢慢沉入不知几许深的雾霭中,三阳山唯一的对外通道就此断绝,以寒风子为首的护教道人在原地打坐调息,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赵瑔站在坚实的山石上怔愣了良久。眼前的景物堪称秀丽,不知名的野花盛开,灿烂多姿,时有清脆悦耳的鸟鸣回荡在天际。回身三尺外是触手可及的厚实灰雾。站在这里仿佛置身阴阳两界的交汇点。他心里没有平点恐慌,唯有发自内心对造物神奇的惊叹。科学宅,不迷信。三阳山虽名为山,实则横截面积相当小,近乎直上直下的孤峰难有立足之处。唯一的一个平坳就在索桥边,一间小小的木舍不知建于何时,门窗俱全,只是看上去斑驳朽烂了点。先赵瑔而来的三元正蹲在崖壁旁,只顾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看什么呢,蚂蚁打架?”
赵瑔没理会身后两个面瘫若史泰龙的道人,背负着手踱到木舍前左右看了看。“小官人,这水潭好生奇怪。”
小厮远远回了一句。赵瑔伸手推了推木门,回头见两个道人站在丈外一动不动。“吱呀”,木门推开,赵瑔稍等了等clear,一切正常,没有僵尸或木乃伊蹦出来打招呼。木舍里仅有一桌数凳,空荡荡如被蝗虫扫荡过。“我日!”
赵瑔茫然转着圈子。没有席梦思床,没有热水洗澡,没有WIFI上网,想必夜深人静也不会有内线电话过来问先生要不要特殊服务。好吧,他承认上述住宿环境纯属虚构。但、但……好歹给张床嘛……。“太清观的老杂毛太抠了,俺鄙视你们。”
赵瑔决定去看看三元到底被怎样的水潭迷住了。一主一仆并肩蹲着,水潭大约有两平方大小,像个天然的水井。赵瑔里里外外没看出蹊跷,却见三元皱着八字眉看得出神。“嗯咳,三元呐,你在这里,鱼是不敢露面滴,”水潭波澜不起,连个鱼影子也没有。“小官人你看,方才水在这里,现下水在这里。”
三元指指点点宛如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水潭岩壁上有不同时期水位的痕迹,而旦在三元指出这个发现后,水位还在极其缓慢地下降着。脸盆大的水潭也有潮汐?赵瑔猛然起身,视野骤然一黑金星闪闪。三阳山!灵宝天尊道场的大佬们硬把他送到这里究竟意欲何为?古巴比伦人建通天塔有着极宏大的目的,脚下这座突兀而起的孤峰岂不正是天然的宏大建筑?三阳山在老道们心目中又是何等用途?祭天?通灵?日啊日!赵瑔蓦地想到一个不无可能的问题,…哥……莫非是祭品……?“小官人,小的饿了。”
三元揉着肚腹央求赵瑔。此时太阳已偏西,他们清晨出门到现在连口水也没喝上。“狗日的太清观,帐一笔笔哥都给你们记着。”
赵瑔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丈外厉风子、雪风子一左一右分坐索桥吊缆两边,连鞘长剑横置膝上,仿佛两座栩栩如生的塑像,其态度连猫狗也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