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不是我教女修。”
谢春风故态复萌,不屑地斜了自己老板一眼,“你以为穿道衣的便是修者?那你算怎么回事?”
赵瑔仰天打了个哈哈,心情便如今日的天气,晴空万里。又似盛夏三伏咕嘟嘟喝下一大杯扎啤,身上每一个汗毛孔都透出爽气。“嗨,美女。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赵瑔大刺刺坐在美女假道姑对面。身后一大堆道人呼拉拉按辈位职务有序排开。美女假道姑歪头横了他一眼,如许大阵仗令她微微诧异。看见人堆里众星捧月般的冲云、冲碧真人,她笑靥初展,冻玉般腮房出现两个酒窝。手下却仍乱弹着杀驴样的妙音,听得一旁站立的道姑秀眉紧蹙。她笑了?她冲哥笑了!赵瑔大喜,如饮加拿大冰酒,甜腻腻、醺醺然。“喂,琴不是这么弹地。”
他屈起食指勾了勾。美人当面,这厮不但没有青涩少年的羞怯腼腆,反而脸皮厚如城墙。冲云、冲碧真人虽面色不变但长眉抖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自己都拿不准是忧是喜,天机选中的人果非常人,小小年纪便这般……豪迈?谢春风扭过脸去,佯装欣赏竹林景色,袍袖里一双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唯有三元,绿豆眼中小星星闪烁,万分崇拜地狂热神态俨然小官人的死忠粉。美女眸如秋水,仔细端详赵瑔一眼,好看的眉毛挑了挑,不明白这少年何以拥有傲然洒脱的底气。“你会奏琴?”
她一开口赵瑔又似品了一杯冰酒,香、糯、甜。“小小年纪油嘴滑舌胡吹大气,一瞧便知不是良家子弟。”
谢春风悄悄退到冲碧真人身边对师尊耳语几句,冲碧真人当即把眼睛瞪成了铜铃,他又与师兄窃窃私语片刻,冲云真人似笑非笑地微一颌首,白胡须水纹样一阵波动。“这样吧,先听小可弹奏一曲。”
赵瑔开始噼哩啪啪活动手指。哥今天就告诉你们,琴圣是啥样。大学时同学间自组的游骑兵乐队吉它手,重操旧业弹个曲子算卵事。也许是赵瑔自信的眼神,也许是他身后的豪华阵容,美女稍一犹豫便把琴往前推了推。古琴与吉它当然不是一回事,赵瑔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将琴斜抱在怀里。宋人陈亮有词曰“手挥七弦桐,目送飞鸿”,说的就是他怀里的这一种。先试着弹了弹,滑音颤音、轮指,一如当年试电吉它。琴的音色非常好,只是音阶与吉它略有不同,弦柱较宽,左手难以握弦。一地眼球。赵瑔拿琴的姿式极其可笑,连外行都不算。但试琴的指法绝对令人膛目结舌,专注而自信的神态感染了每一个人。一干人等难以置信却又隐隐觉得这厮似乎真的胸有成竹。“小官人最棒!”
三元跳着脚大叫。身为一号狗腿子,他才不管赵瑔是抱着琴弹还是例立着弹,在他眼里都是一个“帅”字。“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江山笑,尽惹寂廖……”一曲《沧海一声笑》惊掉了多少下巴?以宋人的雅致必当场赋词,“尽西风,腭受伤,满腹冰凉、此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