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中年人再次端详这幢荒兽般的庞大建筑,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右手食指上硕大的祖母绿宝石幽幽闪烁。“壮士可否解说一二?呵呵,拿着这个,闲暇时买盏茶吃。”
保养有方的修长手指夹了一饼银币递过来,倒把铁汉三骇得如见银环蛇,“使不得使不得,快快收起。”
“这点碎银两不算甚么,壮士何以如此张慌?”
中年人困惑了,走遍大江南北,尚是头一遭给人拒收银子。“铁柱、石伢子,你俩给我作证啊,我可没收人礼贿啊。”
铁汉三干脆连退数步,心有余悸地东张西望。日盛隆廊厅里白纸黑字章程写的清楚,员工私收财物者无论多寡一律开除。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干爽的衣服。赵瑔神情气爽地聆听孙氏的埋怨。赵府的后花厅比前厅略小,除了赵瑔和孙氏,老管家赵升、葛丕、赵琛,以及仙草三元和孙氏的贴身女婢英儿俱在。赵大官人还在县衙上班,否则赵瑔还要应付老赵的责难。“皇天哟,我这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哟。”
孙氏不住地抹泪,完了又泪眼矇胧地看着宝贝儿子,似是生怕一错眼儿子不见了。“你与人厮打也便罢了,怎么就敢闯强人山寨呢?厢军那些个壮士比你差了不成?儿啊,你、你生怕为娘的心不碎哟……”。“小官人不知,主母这几日里茶饭不思,日日掉泪,愁煞个人哩。”
英儿姑娘偷偷塞过一方手帕,把孙氏手里业已湿透的手帕换走。“是孩儿莽撞,累娘亲寝食不安,该打该打。”
赵瑔在自己脸上轻拍几下,嘻皮笑脸安慰道,“除掉山贼这个大患,咱们赵家庄才能过安稳日子。孩子可不想再让山贼惊扰了母亲,嘿嘿,孩儿也是一番孝心不是?”
孙氏心里一甜,没等笑出来眼泪先哗地下来了,“天杀的贼人,害我儿小小年纪便刀啊枪地沥血。娘亲再看看,真的没受一点伤吗?”
赵瑔很无奈地配合着侧身、转身,气鼓鼓的小脸逗的观者忍俊不禁。老管家稳重地假咳一声,“瑔哥带回的五名女子,老汉已找了山根家婶子去安顿下。咳,这些女子……瑔哥如何打算?”
他不如道赵瑔从哪里找来了五名样貌姣美的妙龄女子,想想似乎也有可能……翻过年小官人就满十七了,关于男女之事……?嗯嗯。老管家笑眯眯地端详一阵,慈爱的眸光仿佛打量出色的自家儿孙。这试探性的一问更多的是在技巧性地请示主母。“她们啊……”,赵瑔附耳在孙氏身边嘀咕一通,为五女的名节着想,这事必须不动声色地处理。“她们也是苦命人啊。”
孙氏听罢不由得蛾眉倒竖,她既愤于贼人淫行又同情不幸女子的遭遇。惊怒之余又很欣慰儿子细心的安排抚了抚赵瑔的脸赞道,“我儿此事甚得为娘的心。今后她们便是赵家庄的女儿了,等你爹来家我便与他说。”
“禀主母,县城瑞泰祥东主周员外前来拜访。”
老管家得了门口下人通报,回身过来禀报。“既然是周员外,瑔儿便留他用些酒饭。”
前两天周秉义来拜访,孙氏亲自接待过。某种程度上讲,说周秉义是整个赵家庄的恩人也不为过,既然老赵小赵都不在家,孙氏当然出面招待。但今天有赵瑔在,赵府主母便起身带了英儿姑娘回了后宅。“赶紧请周员外进来。”
赵瑔恭立目送孙氏拐过花厅后门。他对古道热肠约周秉义也很有好感,每想及这货帽子上骚包的英雄球,赵瑔就忍不住乐。“小官人,打贼人山寨可放了雷?”
三元终于得了机会,一开口问的就是心头所好。“一二十贼人而已,哪用得着手雷。”
赵瑔舍不得扔手雷听响,两枚手雷造价就是一贯钱,大部成本来自匠人月薪。“哥手执双枪,一枪一个。”
老官家吩咐人预备酒宴,转身恰听到赵瑔所言,抖着山羊胡须大力叫好,“瑔哥儿威风,看看,我就说吧,区区山贼不足为虑。”
仙草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小官人的火锍之术当真不得了,两下子便将贼人灭了。三元,听见没有。”
“吹吧你就。”
小厮扭过脸去嘟囔。近水楼台先得月,三元得空就去露天实验场玩枪,现在若论对火枪的了解,除赵瑔外小厮已不做第二人想。以赵瑔的枪法,说一枪一个他信,但决不会离谱到两枪放倒一二十个,你当拿的是火扫帚呀?“火铳乃赵董观雷电之妙,悟天地大道而制犀利之物。古往今来,开一代仙兵先河非火统莫属。火铳一发摧枯拉朽沛莫能御,贼人若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葛丕的吹捧总是令人心惊肉跳拍马难及。“区区强烈建议,保安队全体换装火铳。届时再有如山贼这般不开眼犯庄者,则万弹齐发若霹雳雷霆,任他仙佛下凡亦必骨碎肉靡灰飞烟灭。”
万弹齐发?赵瑔斜眼瞅着手舞足蹈的牛逼分子,这货话里全是造反的节奏啊。赵彬冷冷一笑。尼玛嘴炮管用你葛世荣早该黄袍加身了。听到外面脚步声临近,赵瑔起身准备迎接。“周大哥来了?请生请进,哇,你这身装束颇有英武之气,与周大哥的气质很配哦。”
“果真?承谢承谢。”
周秉义身穿两截短打扮,暗红色镶边皂底束腰。这货美不滋扭了扭身躯,八角皂色帽上的英雄球突突乱颤。这款帽子赵瑔有点眼熟,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戏剧《武松打虎》的剧照上武二郎似乎也戴一顶这种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