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多谢小官人相邀。”
婉儿如水莲花迎风伏倒,又拜了一拜。赵家小官人下帖邀其赴赵家庄唱曲,消息传出婉儿姑娘的身价自又不同了。赵瑔是谁?那是十六岁便作“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声的雏凤,是奢遮无双的骄子,是未及弱冠便力剿山贼的传奇。连赵瑔都青眼有加的姑娘,哪个欢客好意思只掏三贯钱找婉儿姑娘打个茶围?“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赵瑔温文尔雅,仪态无可挑剔。只是有谁能听得到这厮心跳的狂躁,如千万匹野马在草原上狂奔。春梦楼的招牌人物岂止小曲唱的好,那脸蛋那身段那一举一动流露的媚态那眉梢眼角撩人的风情……赵瑔饥渴多年久旷多年的身心“轰”的燃起冲天火焰。“小官人,彭六巧的评书要说完了。”
三元一溜小跑过来报信。“久闻婉儿姑娘唱曲了得,小可这便洗耳恭听。”
赵瑔淡淡的说,如果非得从这个死宅身上找出一点过人之处,那么无疑就是装逼。得意垂诞羡慕嫉妒沮丧等等情绪,赵瑔都能以面无表情疑似平静来遮掩,只要他想这样做,比如现在。明明口水已经打湿了脚面,恨不能把这个媚到骨子里的尤物叉叉嗷嗷三百遍,但赵瑔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婉儿姑娘心下又是叹服又有点小失意,果然是非凡的传奇人物,面对美色竟然视若无睹,难道今日的妆扮有纰漏?“奴家暂且告退。”
婉儿姑娘愈发恭谨了。“小人有个不情之请,万望小官人允准。”
崔玉颖觑空又凑了过来,打躬作揖嘻皮笑脸,“小官人这〈白蛇〉戏本便赏了小人罢,小官人大才,写个戏本还不是信手拈来?可怜小人讨生话不易,碰上这好的戏本欢喜地整宿睡不着。不若小人今日不收酬金,尽心尽力演上一场,日后小官人但有所命,福顺记一概任小官人招呼。”
想垄断《白蛇传》?赵瑔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倒是好算计,崔班主抬爱这〈白蛇传奇〉,小可受宠若惊。”
崔玉颖尴尬地抹了一把脸,福顺记戏班看上去人员多规模大,但铅山县的消费能力有限,鞑子既已退兵,他就动了心思,想年后迁到信州府,到时一本《白蛇传奇》在手,不愁福顺记一炮走红名利双收。“今天你们的酬金一文不少你们的,若演的好了一切好说,若演砸了……”“多谢小官人成全,今日包您满意。”
崔玉颖立即立下军令状,“小人这便去给戏伶们鼓把劲,若演的小官人不满意,小人、小人便去跳了信江。”
跑几十里去跳信江?赵瑔懒的计较,跑码头的哪个不是滑不留手的泥鳅,信崔玉颖的话等于信卖保健品的胡吹。“歌曲(甜蜜蜜〉,演唱者婉儿姑娘。”
仙草竭力不让自己看台下,水汪汪的眸子像在眺望远方的情郎。等她返身消失在幕后片刻,大幕拉开,婉儿姑娘身姿丰盈风情万种地立于台上,五步外例面是福顺记的器乐师。观众们交头结耳窃窃私语,听到报幕时还将信将疑,等看到婉儿真的准备献唱了,无数道贪婪的目光恨不能把她生吞了。没有资格做春梦院红姑的入幕之宾,不等于没听过婉儿的艳名。有古板者才要非议几句,闻听是赵瑔下帖子请来的,当即闭上嘴专心听歌。《甜蜜蜜》出现于大宋,第一次的听众除了雷淑贞还有太清观的修道之士们。今天是第二次,观众们的反应非常不错,曲调节奏迥异于词曲,又与寻常俚俗曲不同,而且婉儿的嗓音脆甜若鸭梨,在铁汉三等人听来实在比《临江仙》、《水调歌头》之类的好听太多。一曲唱毕,台下吹口哨鼓掌起哄的此起彼伏,男人之间那点心思不言自明。赵瑔在后台听的清楚,观众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大都分人连字都不识,何必非得弄些“大江东去”、“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之类的高雅之音,“大俗即大雅”也是文化人说的嘛。“多谢贵客厚爱,奴家再现丑一曲。”
婉儿裣衽一礼,起身媚眼四抛,“好教各位知了晓,奴家唱的这两出俚曲皆为赵小官人所制。”
出于什么动机赵瑔要教婉儿唱《何日君再来》无从得知,反正男性观众骚动不已。谢春风把臂酷酷一笑,赵瑔在太清观泡妞时所展现的琴技、随口就来的新曲他仍记忆犹新,听红妓唱“何日君再来”便当作红尘历练了。他摸出几块用漂亮彩纸包装的小方块递给无风子,“师兄请尝尝这个。”
“此为何物?”
无风子咽了口唾沫,这小玩意看着就想咬一口。”
“此物唤作水果糖,他在实验室鼓捣时小弟顺了一把。”
谢春风反向扭转彩纸两端的麻花状纸扣,将里面黄晶晶的方块展示给无风子看,然后塞进自己嘴里。“水果糖?师弟你又……不妥、不妥。”
此举不妥。”
无风子当即批评,学谢春风的手法剥开糖纸。“这小子欠小弟的人情,吃他几粒糖算甚事。”
谢春风喀吱喀吱咬碎了糖块,“若所料不差,他这两日便会分赠族人,咱们不过早一日尝尝,不打紧。桔子味的,师兄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