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金专业知识是赵瑔在大宋唯一的底牌,所以火枪、火炮的冶金、材料、工艺是日盛隆防务的最高机密。哪怕仙女下凡色诱,赵瑔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红牡丹、芍药直接摒弃了前膛装填方式,优质合金配方、断螺式炮栓保证了火炮不会在发射时漏气、炸膛,是否如设计一般无二今天将马上得到验证。赵瑔将炮弹塞入后膛关闭炮栓,炮弹是火枪用子弹的放大版,拳头大的铁丸和***包裹一处,包装纸同样是用硝酸钾浸泡晾干的易燃型材。火炮的发射原理也与火枪一致,手臂粗的簧锤,两寸大的雷帽,不同的是簧锤扣机上多拴了一根长绳。再次检示一遍后,赵瑔捡起长绳的另一端跑向二十步外挖好的掩体,跳下去前顺势一脚踢中三元屁股,“傻呀,快跳!”
新挖出的掩体深可达人的下巴,赵瑔顾不上吐槽恶心的土腥气,环顾一圈见所有人都土拨鼠般露着脑袋东张西望,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不让你们来非得来看西洋景,炮要是意外炸了,一个个脑袋变豆腐脑。伏下头去!哪个再不听招呼午饭只准喝米粥!”
周秉义这个吃货当即蹲下了,“兄弟,哥哥要吃猪肘猜蹄,炖烂些,嗯,软软腻腻满嘴油,啧,为啥你家厨人近日总偷懒,我跟你说不能放纵……”“轰”,大地陡然一震,众人只觉得胸腹间翻江倒海,耳际阵阵嗡鸣。周秉义脚下不稳坐了个屁股墩,心下大为骇然,这便号炮?其动若春雷勃发怒如雷霆落地。出差归来的葛丕有心吹捧一番,无奈心悸难平,扶着泥墙白眼连翻。协助小官人制炮的两位技术尖子张成泽,覃正同,鹌鹑样撅着屁股,差点把脑袋拱到两腿间,二人只管动脑筋解决金属冶炼火候、成型工艺问题,未曾想这坨铁疙瘩钢筒子一旦炸响比雷震子的霉槌还要骇死人。余者如赵彬、周尚义,也是面现惊容脸色青白。唯有小厮三元,小眼睛精光贼亮,伸舌头不断舔着门牙,见赵瑔扒着坑沿往外爬,小厮顿时像拴不住的牛头梗“刺溜”蹿上去先跑了。红牡丹一沿着偏Ⅴ坡道耗尽动能停下了。赵瑔围着它转了两圈,炮栓、药室开合处粘贴的纸条丝毫无损,再看炮膛,外面浑然一体,睁大了眼也找不出半丝裂缝。“小官人,打中了打中了,好也!”
三元指着半山腰欢呼雀跃,周秉义抬手遮住阳光眺望过去,白布中间撕裂出一个不规则的大洞,恰似玩童一指头捅破窗纸的样子。目测了火炮与白布间的距离后,这货独自呵呵大笑。两位匠人又重检一番火炮,细致的样子像在检视世上最昂贵的珍宝,最后抖着粗糙的大手欢声道,“成了 !成了!赵董,炮……成了。”
经历了多少次失败,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他俩已记不清了,眼看为之付出的心血努力完好无损,意味着试验取得初步成功。张成泽、覃成同泪流满面,他们不是为即将入囊的巨奖激动,他们的眼泪是为巨大的满足感和荣誉感而奔涌。下个月他们的名字将会用泥金骄傲地书写在光荣榜上,这份殊荣没有几个匠人得到,光荣榜上题名是对匠人品格、成就和不懈努力的褒奖与宣扬。工匠们从未敢想青史留名,彪炳史册,自家的大名高悬光荣榜己足以令他们将这份骄傲保留到弥留之时。“乖乖,赵兄弟好精准的手段。炮?炮?这个对哥哥的心思。”
周秉义闭上了喝足冷风的嘴。赵瑔重新装入一个纸弹包,“各位,稀奇己瞧过了,记住保密条例,火炮之事暂不得对外人提及。”
接下来测试耐久性全寿命,乏味的很,一炮连一炮地放,记录下来时间和火炮失准或炸膛的试射次数。至于远方的靶标他只看了一眼,虽说红牡丹是大宋第一门发出怒吼的火炮,威力实则有限。别看发射时惊天动地,说穿了也不过是特大号火枪而已,两斤重的实心铅铁弹杀伤力能大到哪里去,根本配不上后世“战争之神”的美誉。更多意义上“红牡丹”和轻便小巧些的“芍药”属于火炮的先行者,其作用在于通过摸索、实践不断提高完善,设计制造出***,也就是榴弹。有了它,火炮的春天才算到来,火炮在大规模战争中才能攻坚破城横扫千军逞凶天下,成为决定战争胜负走向的大杀器。“赵兄弟,哥哥见了此物便心生欢喜。”
周秉义已经笑傻了,一遍遍抚摸着炮筒恨不能搂在怀里。三元在一边偷偷翻白眼,小厮对火药武器有着异乎寻常的热爱,现在猛不丁跳出一个抢玩具的周员外,暗地里不知腹诽成什么样。计划中的急促射炮膛磨损试验、膛温极限试验、全寿命试验,赵瑔己彻底沦为助手,周大员外高度亢奋,主动包揽了所有试验课目,修剪漂亮的燕尾须蓬乱成鹤鹤尾、脸给熏成了灶王爷,武松打虎帽上骚包的英雄球也不见了,这一切周大员外统统不以为意,猿猱般灵活奔忙于火炮和掩体之间,忠仆周尚义捧着雪白的面巾站在掩体内望天长叹。不得己,赵瑔默默将周兄台评为不怕苦不怕累的新时代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