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小可欲与大食商贾使者一晤。”
不知可否?赵瑔急需了解外面的世界,在赵家庄待得已太久了,等忽必烈再度发兵他再考虑后路不如跳江学屈原算球。当然,这份焦虑他只深埋于心底,从未对人提起。“既是赵公子有意,自无不可,那大食商贾使者暂居客栈等待老汉回覆哩。”
周春川欣然同意,“老汉冒昧,方才提及大镜增产之事赵公子以为可否?”
“这是要加班喽?”
赵瑔稍作犹豫,不论海王星还是天王星,匠人还是那些匠人。生产品种、生产数量一直在增加,匠人们工作热情再高,铁打的人也会疲劳,赵瑔也不愿为了一点利润驱使匠人加班。“周掌柜,银镜的制作维持原产量。目下我们没有能力继续扩大生产,限于原材料问题,增产也不太可能。”
“这、这岂不可惜。”
周春川扼腕摇头。在商言商,放在眼前的利益伸手便可得,赵瑔竟一口拒绝了。”
大食商贾使者言辞恳切,愿出重金,赵公子可否再斟酌一二?”
“斟酌何事?”
周秉义推开房门大摆大摆进来,周采薇碎步跟随乃兄身后,神色变幻若有所思。“东主,老汉此来本欲求赵公子增产银镜,现有大食商者愿重金购取。”
周春川起身把过委叙述一遍。“采薇这边坐。”
周秉义自斟了茶推过去一盏,“此乃赵兄弟独家秘制之绿茶,别处可饮不到。”
“我兄弟说不增产便不增便了,他又不缺钱使,咱家的钱也堆了半钱库,坐,川叔你也坐嘛。”
周秉义端起茶盏照旧喝的唏哩呼噜响。“周大哥可知饥饿销售法乎?”
赵瑔趁机卖弄一下仅有的销售理念。“商贾之道与没吃食有甚干系?”
周秉义眨巴着眼茫然不解。周春川、周采薇对视一眼,均是不得要领。周春川低首不语,在增产与否上赵瑔的犹豫他已尽入眼底,估计银镜的产量不在于什么原料或者能力之类托辞,而在于小官人愿不愿意。饥饿销售法对后世人来讲全无神秘可言,唯一可恃的是产品的稀缺性,从而借机营造品牌及持续影响力。除了周秉义这个棒槌外,周春川、周采薇当即领会了饥饿销售的妙处,一老一少两双眼睛饱含敬服地盯紧了赵瑔。奢遮小官人果然智绝似妖!这等匪夷所思的法子他是怎生轻松想出来的?“赵公子智谋令老汉汗颜,老汉以为银镜似应减产为好。”
周春川举一反三更提出惜售策略。赵瑔莞尔。后世房地产商捂盘为的啥?周采薇一双妙目晶晶亮。百闻不如一见,无论县里关于奢遮小官人的传闻是否失真,赵家庄之行带给她的震撼一时难以消化掉,酒坊、铁坊仅是建筑外表己如当头一击,这时她才晓得为何传闻里的描述总是似是而非,因为没人能恰当准确地形容各自的感受,这世上更无类似的房屋可以类比。及至在兄长推崇备至的“防务有限”工坊里走了一遭,饶是周采薇自诩才智过人,在这个钢与火的陌生世界里还是心神失守了。那是怎样一个闻所未闻的世界啊,似洪荒暴龙轻而易举将她过往的认知撕成碎片,然后她又颤粟着看到了另一个微观的世界。所以当兄长炫耀地拿出香皂、卫生纸时,周采薇己能淡定地接受了,与刚刚的风暴冲击相比,这些小物件确实不算个事,传闻中的奢遮小官人,她想像中的赵府独苗,与眼前这个还算清秀的少年难以重合到一起。但无论如何,少女含羞草般的矜持、孔雀般的骄傲,已如早春的花蕾在风雨后落红遍地。见妹妹若恭聆先生教诲的少有神态,周秉义心头大乐,论机智才学他在妹妹面前吃瘪多年,今天鼎盛一行后妹妹似换了个人般傲骄气全无,这货大感快活舒爽。“采薇呀,方才你也见了,哥哥在此忙得团团转,一时间抽不开身回……”“妹妹依旧不解,哥哥在此究竟做的何事?商洽售卖要谈这许久?妹妹来时瞧见哥哥头脸皆沾灰渍,莫非哥哥也在铁坊里做工?”
面对兄长,周秉薇当即灵智全复,反口诘问步步紧逼。张口结舌怔愣有顷,周秉义下意识地摸了摸才洗的脸,“哥哥虽非在铁坊做工,却也与铁坊脱不开干系。此事事关重大,赵兄弟不许哥哥胡乱饶舌,你若不信自去问他便是。”
周采薇的嘴角抿出秀雅的浅纹,灵动的妙眸扫过自家兄长,“哥哥作诳胜过以前,晓得找人串言了。小妹却不信赵公子为人会与你一般。”
“嗯咳,周小姐,令兄之言句句属实,此一节小可愿为其作证。”
“眼见为实、耳闻为虚。小女子愚鲁赵公子莫要怪罪。”
好吧小妞,这可是你自找的。赵瑔悻悻然,人品受质疑简直不能忍受。土坡上拴了一只羊、一头猪,另有一笼鸡一笼鸭。百步外芍药安静地蹲伏于地,这门炮的长度、重量比红牡丹小了近一半,其作用也与红牡丹迥异,如果面对蜂拥而至的集团攻势,冷兵器时代的应对之策唯有短兵相接一途。芍药设计之初恰是为对付集群目标,它的外观、重量虽远逊红牡丹,炮膛的内膛直径却不遑多让。赵瑔故意不看周采薇,淡定地将一筒药丸装入炮闸。芍药的炮弹也不同于红牡丹的纸溶硝酸钾外皮,而是以薄铅皮卷制,内装铁弹、碎铁片和***,就像一个简装放大的霰弹,飞出炮口后薄铅皮受力不住碎开,于是内装的弹、片骤散,直至击中物体或动能耗尽坠地。形象点比喻,芍药就是一支特大号的单发***。土坡上的猪羊鸡鸭就是测试芍药威力性能的靶标,离此不远则是另一批靶标,有皮甲、铁叶甲以及日盛隆自产的全身甲、半身甲。芍药暴怒会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