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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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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稀疏的樟柳林,这个小小的湖边渔村一觅无余。寥寥几间房舍皆以茅草为顶,房前树间挂了渔网,檐下晾晒串串鱼干。蹊跷无比的是,渔村里悄无人迹。赵瑔等三人在土道前止步,各自端着火枪四下观望。“要不先进房去看看?”

“莫轻举妄动。”

周秉义与赵瑔耳语一番。“古怪,人都去了哪里?你瞧那房前的渔网尚未干透,显是晌午才收回。”

“搞不好被枪声吓跑了。”

赵瑔回首见湖边直冲天际的黑烟多少猜到了答案。一连串惊天样的大响不算,若村子里有人觉得异常跑到湖边观望,岂不正瞧见恶涛帮中人行那不法之事,为避风头当然得回村喊了七大姑八大姨有多远躲多远。有了这个推断,赵瑔不再担心村子里有埋伏或集体遭外星人绑架之类的事情发生。他步履轻松地来到一户四敞大开的门前,只见房里简陋的不像样子,灶台上烧的水仍冒出缕缕白汽,怎么看都是房主临时有事匆忙出门模样。赵瑔抽了抽鼻子,掀开了锅盖,锅里炖的是鱼,因无人照看已炖成了鱼羹,奶白色汤汁也尽敛。“哈,好、好,哥哥正肚中饥饿,这可不是有饭食么。”

周秉义从门口闪进来,活像鬼子进村一样直接扑过来,寻了粗瓷碗也顾不得净不净,先舀了一碗递给赵瑔,“吃,填饱肚子是正理。”

赵瑔连退两步,“开玩笑,这玩意怎么吃。佐料都没放,鱼倒是新鲜,怎么着也得放点葱姜爆锅吧,嗯,闻这味像放了点盐,向水煮鲜鱼,不吃。”

“哎哟,少爷呀,这可不是在你赵家庄呐,咱想讲究也没法子是不?趁热吃几口,不然哪有力气赶路。”

周秉义连哄带劝,拿出老祖母给孙子喂饭的耐性,“腥”,赵瑔一阵反胃,皱眉转身出去了,“你当小弟是猫啊?”

“这、这这、有那么难吃?”

周秉义以两指勾起少许鱼羹放进嘴里啧了啧,“嗯,鲜、鲜,嘿嘿,你既不吃,莫怪哥哥一人独享喽。”

赵瑔顺着黄土巷拐过第二家门前,几只鸡鸭悠然地踱着步子,丝毫不顾及陌生人那可怕的眼神。赵瑔最终还是收起火枪,恶涛帮是否知难而退还是个未知数,现在哪有时间做叫花鸡吃。“小官人、小官人。”

三元用前襟兜了鼓鼓囊囊的东西跑的像摇摇摆摆的鸭鹅,“小官人瞧小的捡了这多蛋,嘻嘻。”

这小子兜了少说有二十几个鸡蛋鸭蛋鹅蛋。赵瑔没好气地将小厮赶开,“吃货,找着人没?现在最紧要找人问路,水贼不定啥时追上来呢。”

“敢?”

三元傲然展示身后柴捆一般的火枪,“他们敢找死,不需小官人动手,小的一人也能搞死他们。”

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三元如今信心爆棚,目睹小官人临敌洒脱到没边的英姿,小厮对三五百贼人根本不拿正眼看,彻底摆脱了在赵家庄初对山贼时浑身筛糠的瘪三时代。赵瑔似笑非笑瞅了小厮一眼,刚才没有那片淤泥为屏障,自己等人还是要逃的像丧家犬,这货不知其中厉害,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早晚要吃点亏才能长记性。周秉义端着粗瓷碗转过来,“这破村子连个鬼也不见,兄弟,咱们接下来咋办?”

看来赵瑔难以下咽的鱼羹挺对他的胃口,折了一截树枝作箸吃得津津有味。“未料那水鳖样的恶涛帮稀松的紧,早知如此便不该让陈老大他们先走,至不济也比咱们熟识这地境。”

周秉义停了箸,在嘴里掏啊掏,然后呸地吐出半根鱼刺。“马后炮。往西走。”

赵瑔当先举步,“三元把你的蛋扔了,看看你们两个,简直就是伪军进村,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草命纪律要时刻牢记,同志们。”

渔村建在地势略高之处,盏茶时间三人穿村而过。然后三人傻眼了,放眼望去到处丘壑纵横,虽无太高的山峰,地势却十分复杂,兼之林木繁茂灌木丛生,好一派免鼠乐园之象。“哥算明白了。”

半晌后赵瑔幽幽来了一句。小厮很有眼色地接上话,“小官人明白了啥?”

“唉,那条船白烧了,枉我想报警找110,特莫这穷山僻壤地,难怪恶涛帮猖獗。”

周秉义背了五六枝火枪依然精力旺盛,蹦蹦跳跳兔子般不安份,“官府管不到这里,嗯嗯,果是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人,有人!”

三元眼尖,跳着脚狂指一处茂林。“哪儿呢哪儿呢?”

“喂,老乡,我等乃良善之人,出来一见可好?”

茂林里人影一闪不见。赵瑔当先迈步冲过去,周秉义犹自端着一杆长枪摆造型,“出来回话!不然休怪爷手里的火铳不认人。”

三元呱的讥笑一声也追着小官人而去。一片油松林,松木根根粗壮,赵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后神色一松刹住脚步,边慢走边拆下火枪上的雷帽。林中两个敞胸露怀的汉子无奈地摊开手,咽喉、后心各有一柄长剑比住,执剑者不是赵小官人的大罗天殿保镖又是哪个。“好汉且住,我兄弟有话说。”

两名汉子中的一人叫道。“尔等何人?暗中窥视意欲何为?”

暴风子人如其名,性情急如风燥似火,手中长剑又稍微前探一分。“慢着些,”汉子不得已脑袋后仰,退又退不得,后心处剑尖触之生寒。“我兄弟乃西丘村人,唤作水上鹞丁宪的便是小人,我兄弟人称翻浪鹰丁俊。今日我二人在湖里打鱼,见恶涛帮中人又行恶事,故而不忿想暗中帮衬名位。一二,诸位万不可误会。”

“当真?”

顶在两汉子喉头的寒刃松了松。道人们俱都看向无风子,而谢春风则斜了赵瑔几眼。无风子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赵瑔。赵长老一怒摔了长老令牌走人,惊怒过后细细思量,无风子也不得不暗叹赵瑔占足了理。凭啥给长老脸色看?还不是潜意识里认为娃娃长老不算长老,换了山门中任何一位长老,无风子等人若敢甩脸子,怕不当即被罚寒潭思过。在赵家庄的几个月里,保镖们但有不爽马上拉下脸给赵瑔难看,又何曾想过赵瑔的心里感受,而赵瑔能忍到今天才发作,其心胸之宽广直可媲美大海了。从头至尾把双方接触以来的交集捋了一遍,无风子羞愧难当,原来赵长老一直以来都是虚怀若谷谦逊待人,这、这、无量天尊,贫道等枉为小人,丢人丢到三清道祖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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