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今日江城春已半,一身犹在,寂寞溪桥畔对于自己为何哆嗦的比帕金森综合症还要严重,赵瑔当然以“慕名己久不能自抑”搪塞过去,丁氏兄弟不疑有它,直欢喜地想就地翻俩筋斗。赵瑔的虚伪骗得过别人,却惹来两个人的满腹疑窦。自己的主子是个什么货色没人比三元更了解,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小官人能慕谁的名,骨子里那就是个天老大他老二的闷骚货,说赵瑔自怜不恰当,用自负这个词绰绰有余。另一个不相信赵瑔演戏的是小谢,所谓同类相斥,两个自负的二货如何会看对眼。小谢自认决不会对陌生人热情如斯,性情使然,让他像啦啦队女郎般载歌载舞还不如杀了他,所以小谢在恶寒之余拼命琢磨,赵瑔何以对二个惯不遵法度的刁蛮野人假以颜色。正所谓郎有情妾有意,不是,赵瑔与丁氏兄弟惺惺相惜,相遇恨晚,大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之势。一个想说我要,另两个欲拒还羞想说我愿意,双方眉来眼去只待挑破这层窗户纸,好在侠义周大郎看出究竟主动做了冰人。“咳,以二位之才困居于此实令周某费解,未请教贤仲昆日后有何打算?周大郎这是打算涉足职介行当了。丁宪果不负水鹞子之名,心思灵动的很,“我兄弟生于鄱阳湖,寒来暑往练就一身水上本领,本想借此立一番事业,也不负好男儿一生夙愿,奈何官家蝇营狗苟之辈容不得我等天地真男儿,唉,若能得一今世贤人看顾,我兄弟又何惜这颗头颅。”
日!这是赤果果表忠心了。周大郎拊掌大笑,“今有巨贤大能在此,贤仲昆果不识乎?”
丁氏兄弟俩对视一眼,果断纳头便拜,“丁宪、丁俊愿追随公子尾骥,望公子收留。”
赵瑔说不得学曹操大笑相扶,“得二位襄助,瑔如虎添翼矣,快快请起。”
场面相当热血感人,唯双方打扮极其令人皱眉。赵瑔污泥赤脚,钟爱的月白长衫污渍点点,丁氏兄弟袒胸露腹,草莽之气跃于头角。但宋人偏爱真性情,除了赵瑔这个唯美情结深厚者不满服装问题外,周秉义、三元、丁氏兄弟,以及十大精英保镖俱都一派情不自抑豪情万丈的神态。“今日你我一诺,定为来日一段佳话。”
赵瑔各执兄弟俩一手深情表白,“吾愿与尔携手共创未来。”
诸人心头巨震,丁氏兄弟更是血涌上头心如擂鼓,“敢不效死。”
没办法不激动,赵腺的承诺几可与太祖皇帝言士子的“与尔共天下”并肩了。这意味着一旦赵瑔功成名就,他必须承认所有的荣耀都要与追随者共享,除了老婆以外,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所以丁氏哥俩也撂下了狠话,“哥们这条命归你了!”
世上最浪漫的事除了男女邂逅一见钟情,还有男人之间的义气重然诺睚眦身为轻,宋人是感性的,所以才有“花自飘零水自流”、“晚秋天,一霎秋雨洒庭轩”的伤春悲秋,感性的宋人遇到感动的事自是泪眼连连。周秉义红着眼圈大力叫好,“不虚此行、不虚此行,但不知丁家兄弟日后为家臣、家将耶?”
在这个问题上赵瑔还闹过笑话,不过不曾为人知而己。他曾把秀才哥柴高荣等三人戏称为三贤臣,其实宋时的家臣哪里会想做就做。孟尝君当年号称门下三千,那是宾客,吃你的喝你的,愿不愿帮你出力那得看情况。而家臣、家将就不同了,首先得经过长期考验,证明为人可靠值得信赖,至此算过了第一关。就像某人追求进步,年年写入党申请写了七八年,组织找你谈话了,嗯,经过考察认为你具备了初步条件所以吸纳你为预备党员,听好,是预备党员,然后还要考察再考验,直到认为你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人,才会接纳你成为光荣组织的一员。古人收家臣家将同样如此,大户人家、权贵门阀何尝会轻易将陌生人引入内院,所以做家臣家将还要过第二关,这活儿搁水泊梁山唤作投名状。当然主家不会令人跑大街上随便砍个人,而是双方共事过可以托付生死的经历,这在某种程度上极大提高了相互信任度,可以彼此视为一家人了。在这个基础上,只要双方有意,即可订立契约。之后家臣或家将的衣食住行房子车子票子妻子统统由主家操心,家臣或家将为主家服务并要有随时献出生命的准备,当然这种极端之事极少发生,只不过要求家臣必须有这个觉悟。周秉义穿针引线的职介工作做的非常细致,他问鄱阳双鹰想做家臣还是家将看似话多余,丁氏兄弟一眼望去就是两块适合打打杀杀的材料,想做家臣肚子里没几瓶墨水会作几首歪诗怎么能行。周大郎的话里真意实则问哥儿俩是想做宾客打工还是从此死心踏地追随,他的问询已技巧地摒除了宾客这个选项,传奇的“奢遮小官人”会缺少企图混吃混喝的门客?笑话,这个风声若放出去,涌跃排队的人能从赵家庄连到县城。所以周秉义处心积虑想为自家兄弟招几个关键时刻肯卖命的帮衬之人,这商贾之家的接班人小心思够用。丁家兄弟哪里有这么多弯弯绕,丁宪挺着水锈斑斑的排骨胸膛肃然道,“我兄弟这条命今日起便是主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