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霍景锐出门的时候,司机撞倒了一个人。就在车子转弯的时候,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女孩戴着耳机,急匆匆从人行道出来,司机一个刹车没来得及,整个车身都震了一震。霍景锐坐在后座,脸色微沉:“老陈,怎么回事?”
中年司机也是很惶恐,忙道:“总裁,我下车看看,应该是撞到人了!”
霍景锐按下车窗,瞥了一眼。那女孩穿着宽松的针织线衫,下身是紧身牛仔裤,穿着打扮十分慵懒随意。她撑着车前盖爬起来,一只腿无力的拖着,裤子上有血迹渗出来。司机老陈下车,见真把人撞伤了,马上道:“对不起!小姐,你没事吧?我替你叫救护车!”
女孩脸色发白,眉头紧皱着,却没有出言怒骂,只道:“我右腿可能骨折了。”
司机老陈急忙拿手机出来,拨了电话。霍景锐在车内沉默的看了会儿,打开车门,一双大长腿跨下车去。女孩撑不住,最后还是坐回地上,疼得咝咝倒抽冷气。霍景锐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打量她,唤了声:“聂汐?”
女孩猛一抬头,眸光粲然生辉,惊讶道:“霍学长?”
霍景锐看了看她的腿,蹙眉问道:“伤得严重吗?怎么从路口就蹿出来,还戴着耳机?”
名叫聂汐的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真对不住,害你变成肇事者。我在听一段演讲,太入神了,没留意就成这样了。”
她指指自己的腿,一脸无奈。她耳机的声音开得很大,此时虽垂挂在一边,霍景锐还是依稀听出一点声响。他弯身拿起一个耳塞,听了几秒:“这是我当年在麻省理工毕业的演讲。”
聂汐点头,坦率的回答道:“是啊,学长的这段演讲被我们这些学弟妹奉为经典呢。我听过很多遍了,这次回国,想起来就又找出来听一听。”
两人交谈间,救护车来了。聂汐忽然伸手,捉住霍景锐的手,目光明亮,带着祈求的语气说:“学长,你知道的,我有幽闭恐惧症,到医院要坐电梯……我腿现在走不了,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霍景锐淡淡抽回手,颔首道:“是我的车撞伤你,陪你去医院也是应该。”
这自然是客气话。如果换作素不相识的路人,霍景锐只会让司机跟着去。但聂汐不同,她是他当年在美国麻省理工的学妹,合作过一些项目。最重要的是,她的幽闭恐惧症是被他所连累——如果当年那一次不是他拒绝了走楼梯,执意要乘坐那一趟电梯,他们不会被困在狭窄窒闷的电梯厢内一整夜,导致她从此以后就产生了心理恐惧。他这个人虽然平日待人冷漠,但恩义与亏欠却分得很清楚。……霍景锐送聂汐去医院的时候,苏芊墨正在霍灵歆的公寓里。她昨天就想找霍灵歆聊一聊,但她闭门不出,连电话都不接,让人担足了心。“灵歆?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嗯。”
霍灵歆穿着粉色卡通睡衣,栗色长卷发披散,脸色不太好,整个人像游魂似的,双目无神,歪躺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苏芊墨坐在她边上,推推她的手臂:“你就当我八卦,跟我说说吧,你昨天和赵少珣都谈了什么?他应该并没有真的嫖吧?”
“没有。”
霍灵歆指了指茶几上一份报告,“我让人验了套子,不是他的。”
苏芊墨睁圆眼眸,一口水刚喝下,差点喷出来:“你……你的行动力超强!”
不愧是霍家人,坐言起行,一点不含糊。霍灵歆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歪靠着不动,慢吞吞说:“他说,他如果做了手术,以后就不能人道了。”
苏芊墨再一次瞠大眼睛:“什么?”
霍灵歆看她一眼,勾起一个苦笑:“芊墨,你说,我该怎么办?虽然我可以接受纯柏拉图的精神恋爱,可他一定无法接受。他肯定会觉得愧疚,觉得自己无能,会很痛苦。”
但不能与他在一起,她会很痛苦。苏芊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是这种棘手的难题。她静默了半晌,才轻声说:“爱情是两个人的心心相印,但有时候,也是一个人的事。”
她不禁自问,如果是她遇见这种状况,她的存在变成阿锐痛苦的根源,她会不会选择离开。没有答案。太难抉择了!霍灵歆坐起来,倾身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软软说:“芊墨,借我靠一下……”苏芊墨回抱她,拍拍她的背:“嗯,我没办法帮你做决定,但我愿意陪着你,只要你需要,我随叫随到。”
霍灵歆眼睛微红,抱着她慢慢闭上眼:“芊墨,你真好。”
不仅人好,运气也好。多么希望自己的爱情,也能像她那样顺遂。两个女孩拥抱安慰,友情在一日日相处中慢慢建立起来,无需多言,已明白对方的悲喜。屋内安静,苏芊墨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她腾出一只手,点了接听和免提:“喂?”
“苏丫头?”
“霍……爷爷?”
苏芊墨诧异,霍老爷子居然亲自给她打电话?这好像是第一次。“苏丫头,阿锐那小子撞车了,现在在医院,你快去看看吧。”
霍老爷子一口气说完,啪嗒挂了电话。苏芊墨顿时紧张起来,立刻拨打霍景锐的号码。没人接听!霍灵歆在旁提醒:“芊墨,你别着急,打一下我哥司机老陈的电话。”
“哦,对,老陈……”苏芊墨手指微颤,在手机屏幕上按了几下,拨打通讯录里存着的人名。同样没人接听。她心底有些慌,但仍定了定神,尽量冷静的说:“我去叫阿鹰载我去医院,看看怎么回事。刚刚听霍爷爷的语气,应该不严重,你哥不会有事的。”
她是在对霍灵歆说,也是在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