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想睡死过去,终究还是会醒来。她在潜意识里逼迫自己昏睡,整整十二个小时,醒时屋内一片漆黑,应该是凌晨时分。霍景锐就睡在她身边,环臂抱着她。她静静的凝视他的面容。暗夜里,窗外透入的光线微弱,但她还是能轻易描绘出他的轮廓。她知道,自己依旧深深爱着他。可心底,却悄悄冒出一个声音,问:“你不是也爱过霍景湛吗?还不是说忘就忘,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
苏芊墨在黑暗中唇角弯了弯,苦涩的,自讽的。她轻轻挪开他的手臂,下床,去浴室。打开莲蓬头,强劲的水注喷洒下来,她站着,任由冰冷的水注打在身上,冲洗全身。自从看了那本日记本的最后几页内容,她就觉得自己好脏。她和Ray上.床,还把他忘了。然后又和他的双胞胎哥哥上.床。是不是哪天她再一次失忆,就转头又去和霍景湛好了?她觉得自己真脏,真贱。在苏芊墨下床的那一刻,霍景锐已经醒了。他没有睁眼,任由她去浴室。此时他才坐起来,靠在床头,点了一支烟,脸色阴鸷,眸光幽暗。他已经找过老爷子,但老爷子不仅嘴硬,骨头也硬,如何威逼都不肯松口。说到底,他是他的亲爷爷,这些年的身体也越来越老迈,他不可能对他动用武力,严刑逼供。究竟是什么样的谈话,能让墨儿近乎发疯般的激动?霍景锐叼着一支烟,站在浴室外,背靠着墙壁,俊脸如夜色阴沉,没有去叫她,就让她去发泄。苏芊墨出来的时候,长发湿漉漉,小脸雪白,连嘴唇都在泛白。“你洗冷水澡?”
霍景锐眼底一抹怒色闪过,“你那个还没好,你觉得你可以洗冷水澡?”
苏芊墨没看他,默默的去衣柜里抱出一床被子,然后上床把自己包裹起来。霍景锐看明白她的举动,薄唇冷勾:“一人盖一条被子?你又要和我‘分床’睡?”
仅仅因为和爷爷交谈了几分钟,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原以为上次流产的事之后,他们之间再无信任危机,但她却又一次被动摇了。苏芊墨背对着他侧躺,抱紧被子,嗓音低哑:“我想去国外读书。”
霍景锐眸光阴暗不定,薄唇紧抿,按捺着胸腔内的怒火。苏芊墨沙哑的说下去:“我想去读电影戏剧。我喜欢拍戏,演绎别人的人生,很有意思。”
她只能在别人的人生里,寻找希望。自己的人生,已一片灰暗。拍戏,是她唯一还想做的事。“你想读书,想拍戏,不一定要出国。”
霍景锐看着她蜷成一团的背影,淡淡说,“我可以投资给你拍戏,这不是什么难事。”
“不,我想出国。”
苏芊墨声音细细的,又因为冷而发哑,在深夜里听起来犹如一只弃猫,“我想好了,我要去美国电影学院。”
“是吗?”
霍景锐冷冷一笑,“谁资助你去读?我爷爷?”
苏芊墨静了片刻,平静的回道:“我之前的剧本卖了几十万,交学费是够的。到时候我可以半工半读,不需要谁资助。”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霍景锐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冷峭讥嘲,“你不直接提分手,用这么委婉的方式,是怕我受伤害,给我一点缓冲期?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善解人意?”
苏芊墨不吭声。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转过来,没有看他。霍景锐突然叫她,连名带姓:“苏芊墨。”
她背脊微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