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医,如何?”
北宫哲看着榻上脸色惨白的安文夕,心狠狠地被揪起。“回皇上,依脉象上看,十公主所中之毒为鹤顶红。”
“不可能。”
欢凉一口反驳,随即对北宫哲行了礼道,“皇上,公主她食用之前,奴婢用银针验过毒,若是鹤顶红的话,不会验不出来。”
傅太医跪在北宫哲脚下,惶恐叩头道:“微臣才疏学浅,查不出公主所中何毒,请皇上恕罪。”
北宫哲紧抿了嘴角,烦躁的甩了袖子,“都下去!”
双眸如沁寒霜,一步步走向安芊柔,厉声道:“你到底给夕儿下了什么毒?”
安芊柔泪眼婆娑,身子跪在地上硕硕发抖,“臣妾冤枉啊,臣妾什么都没有做。”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么?”
“是……是太后,是太后告诉我琼华殿里的是安文夕,让我来看看她。”
安芊柔咬唇道。“朕能给你,就能收回,有些东西是永远不属于你的,比如未央殿。”
北宫哲冷冷的看着安芊柔,“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小把戏,滚!”
安芊柔不敢和北宫哲对视,紧咬着下唇,跌跌撞撞的出了琼华殿。“即日起,柔妃削去称号,幽居惜柔殿!”
安芊柔闻言,身子一颤,幸好身边的丁香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北宫哲坐在安文夕榻前,为安文夕探了脉,随即为她缓缓输入真气。“噗——”一股甜腻的血腥涌入喉头,妖冶的鲜红染红了明黄的衣摆。“夕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北宫哲拭去安文夕嘴角的血渍。安文夕挣扎着躲避北宫哲的手,“不要碰我!”
“夕儿,你中了毒,朕为你逼出来,听话。”
北宫哲小心的避开了安文夕的双手,继续为她输入真气。顺着血脉攀沿的气流令安文夕身体一暖,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满目柔情,安文夕顿时心中一跳,这张陌生的脸上却刻着九哥哥的笑容,很不舒服,她蓦地别开了头。北宫哲如今为何要这样对她,这突然地温柔令人毛骨悚然。国破那日,他残忍的将她烙印为奴,百般羞辱。安国被灭,他没有屠杀任何一城,没有为难任何旧臣,却单单折磨她,折磨和她亲近之人,为什么?“北宫哲,别装了,这么费心的演戏,是不是很累?”
安文夕勾唇道。北宫哲闻言神色一滞,黑瞳蓦地一缩。“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
北宫哲眸光一沉,安文夕紧紧锁着他的眼睛,体内却一阵气血翻涌,殷红的鲜血在明黄的被褥上绽开了一抹妖艳。北宫哲接住安文夕倒下的身子,一一擦干了血迹,吩咐宫人换了被褥,抬头看了眼昏睡中的女子,踱步去了长乐宫。白日里的长乐宫依旧燃着宫灯,有一股阴森之感,大殿内燃着他极不喜欢的浓香。没想到到了这里,她的习惯却是依旧。女子眉眼含笑,一颦一笑皆风情万种,此时脸色却有些苍白。北宫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母后,这些都是您平素里最爱吃的,今日怎么不动筷子?”
曹太后略略皱眉,看着桌上的鱼肉,油腻的味道让她一阵阵反胃,“哀家身子不适,最近一直吃的清淡。”
“早晨太后娘娘心悸的毛病又犯了,晕倒前一直在唤着皇上的名字……”“沧月,你给哲儿说这个做什么,前朝事务繁忙……”曹太后凤眸在北宫哲身上流转。“是儿臣不是,没有及时来看母后,请太医瞧过了么?”
曹太后勾唇一笑,“都是老毛病了。”
北宫哲夹起一块油腻腻的肉片放到曹太后面前的小碟里,“儿臣给母后陪个不是。”
“呕”曹太后胃里一阵反胃,急忙用丝帕捂着干呕起来。“母后?”
北宫哲一脸焦急,急忙起身扶起曹太后,“母后,您没事吧?儿臣瞧着您这胃里不舒服,还是宣太医来瞧瞧吧。”
“沧总管,快去请太医!”
曹太后拉住北宫哲的手,嘴角绽开一抹妖冶的笑来,“许是哀家昨夜受了凉,不必兴师动众。”
“那母后以后要多加小心,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
北宫哲贴着曹太后,黑眸紧紧锁住她的小腹。胳膊上的手臂突然一僵,曹太后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强,“哲儿说的什么,母后不懂。”
从刚才的试探,他就已经知道了么?她明明掩饰得很好,就连她的贴身宫女都未曾发现,他又是如何知晓的?北宫哲嘴角多了丝讥讽,意味深长的打量了眼沧月,又扫了眼曹太后的肚子,“沧总管如今伺候母后真是越来越不尽心了,母后受了凉却不及时请太医,这样的奴才要他何用!”
沧月扑通跪在地上,握紧了手中的浮尘,“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
“沧月,这里没你的事,你先下去。”
曹太后凌厉了声音,脸色也沉了下来,“皇帝,你这是要做什么?”
“沧总管是母后的贴心人,儿臣怎敢处置他呢。”
这一句暗含讥讽,却带有警告,沧月是她在意的人,而安文夕却是他的逆鳞!他可以羞辱折磨,别人却碰不得。曹太后心中一颤,这个人竟敢用沧月威胁她!一抹狠毒如蛇蔓一般爬进了她的眼底,眼前的人似乎不甘心当个傀儡皇帝,不过,可这由不得他!“解药呢?”
曹太后面上一滞,随即扯出妩媚的笑来,“今天皇儿尽说一些母后听不懂的话。”
“啊!”
殿外一声凄厉的声音传来。曹太后大惊,那是沧月的声音!凤眸阴毒的盯着北宫哲,“你竟敢对他用刑!”
“啊!”
这一声比刚才又要凄厉十分。曹太后将青釉瓷瓶抛给北宫哲,咬牙道:“放了他!”
“多谢母后,您身体欠安,儿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待晚些再来看您。”
北宫哲出了长乐宫,扫了眼被点了穴的沧月勾起嘴角,“今日多谢沧总管配合了。”
然后示意青玄解了他的穴道。“啪——”曹太后一把将所有的碗碟全部扫落在地,双眸血红一片。“烟儿……”沧月急忙捉住曹太后的手,将上面的污渍擦掉,“今日是我大意了,才中了他的圈套,烟儿,你罚我吧。”
曹太后气的胸口上下起伏,“他现在盯上了哀家腹中的胎儿,握住了哀家的把柄,哀家决不能留着他!”
“烟儿好好养胎,现在还不是对付他的时候。”
“哀家等不了了!”
曹太后含恨的咬着红唇,“他竟敢挑衅哀家!”
“烟儿,咱们还是早些回北宫吧,在这里迟早会露馅。”
沧月温柔的抚摸着曹太后的小腹。“好。”
曹太后握紧了沧月的手,手上蛇蔓枯藤一直爬上了她的额头,双眸含血,原本血红的唇却变得苍白起来。沧月一把抱起曹太后,“烟儿,你先忍忍。”
“唔哀家忍不了了……”曹太后趴在沧月的脖子里如饥似渴的饮起鲜血来。安文夕屏退了众人,只留了欢凉在身边,包成粽子的右手悄悄探到枕头下面,没想到这里竟然有机关!不知道下面是否有密室,北宫哲又在下面藏了什么秘密?安文夕手上稍稍用力,便是彻骨的疼,胃里又像火烧一般难受,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公主,你的手流血了。”
“皇上驾到!”
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你先下去吧。”
北宫哲对欢凉吩咐道。安文夕不想去看他的脸,一直闭着眼睛,直到感觉有人将双手上的纱布拆开,清凉的触感令她一颤,微微缩了手。“醒了?”
北宫哲手中的动作一顿,“朕给你换药。”
安文夕咬着唇,又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手上一阵清凉,渐渐将灼痛掩盖。他的指尖细腻温柔,一圈一圈的漾起了涟漪。北宫哲上好了药,又重新缠上了纱布。“夕儿,以后不要在乱动了,你想做什么,有我呢。”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安文夕蓦地眼眶一湿,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轻颤,拼命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夕儿,吃药了。”
温热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嘴里,苦涩立即袭击了她的味蕾。她咬了咬牙,试图用手从北宫哲手里抢过药碗。“你的手不方便,朕来喂你。”
一勺接一勺,不知喂了多久,对安文夕而言,这是一种煎熬。北宫哲将药碗放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糖,放到她的嘴里,“含着点就不苦了。”
入了夜,北宫哲屏退了众人,偌大的殿内只剩了他们两人,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她不想和北宫哲单独呆在一起,这种感觉令她窒息。安文夕悄悄从龙榻上起身,不料却被北宫哲一把揽进了怀里。“你去哪里?”
磁性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似乎她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我不困,想出去透透气。”
安文夕稍微和他拉开了些距离。“外面不安全。”
北宫哲又靠了上来。“我……”安文夕刚想起身,一道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入身下。“啊——”安文夕大惊失色,“北宫哲,你做什么?”
北宫哲轻松地钳住安文夕受伤的双手,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真要做什么,你不知道么?”
“北宫哲,放开我!”
安文夕别开脸,躲开他的吻。“昨晚你不是很主动的么,现在怎么却害羞了?”
北宫哲嘴角噙着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双眸无意的瞥了眼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