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跟黎非夜这样面对面坐着，在如此严肃的正式的谈判场合里。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们会以这样的关系出现。欧洲人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冲着会议室里的人微笑，然后缓缓的坐在主位上。“你们的标书我都看过了，现在有两家公司，我都很满意。”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许温凉很紧张，双手一直握在一起，在微微的冒汗，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三十个亿没有拿到，叶氏真的会面临倒闭。“黎氏集团和叶氏集团的标书我很感兴趣，其他的人可以走了。”

男人对其他几个人微微一笑。几个男人很不甘心的看着他。“你们要不要再了解一下看看，叶氏集团现在就要倒闭了，他们没有人和也没有材料，根本没有办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你们要求的巨大工程量。”

许温凉这辈子都会记得这几个落井下石的人的嘴脸，她淡淡的开口，声音不卑不亢。“正是因为我快要倒闭了，所以我更会把这次的工程做到极致，我敢说任何一次的工程都不会有这一次的尽心尽力，因为这是我们叶氏集团最后的机会。”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每一个字都吐字清晰，让人会有一种错觉：这个女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黎非夜坐在座位上，始终没有说话，一双墨眸落在她那张不算精致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欧洲人明显很满意她的话，频频点头。“如果你们没事的话，就请先回去吧，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他依旧很客气的对其他几个人说道。几个公司的头目在经过许温凉身侧的时候，狠狠的哼了一句。许温凉一直没有吭声，黎非夜说过，要分清主次，她知道今天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绝对不会打乱她的步伐。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许温凉和黎非夜，以及那个欧洲人。“我是这个公司的负责人，我叫马克。我对二位报上来的数据很感兴趣，您二位之前是不是认识？”

马克看着两个人。“不认识。”

“认识。”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只是黎非夜否定了两个人是认识的。这让许温凉心里很难过，马克笑了，“我之前合作过的公司不少，但是你们是我见过最后意思的一对，你们两家公司的标书，一个比我报价的30亿多了一亿，一个比我的报价，少了一个亿，你们是商量好的吗？”

“多一亿？”

这样怎么可能赢得这个工程？许温凉抬眸，不可思议的望着黎非夜，他是故意在让她的。黎非夜倒是很淡定，慢条斯理的开口：“工程上向来不以金额定胜负，而是凭着质量和完成时间。我黎氏集团可以提前半年完成你要的工程量，但是钱一分都不能少，你可以考虑一下。”

这是许温凉真正意义上的听黎非夜在谈判，他在谈判桌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场是她永远也学不来的。“那叶总裁呢，为什么价格标注的这么低？要知道这样的话这个工程你们一点都没有赚钱，如果原材料上涨的话，你还可能赔钱。”

马克很感兴趣她这样做的理由。许温凉淡淡的笑开，笑容恰到好处的优雅。“很简单，我相信我和贵公司的合作不会仅仅是这一次，前面我不赚钱没什么，但是一旦合作的愉快，后面的受益无穷大。”

马克显然狠心上许温凉的观点。“叶总裁这样的论调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样吧，对于两家公司我都很感兴趣，你们先聊一下，我去请示一下。”

马克出去了，会议室里骤然安静下来，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可以听到两个人之间的呼吸声。许温凉一直低着头，她不敢看黎非夜的眼睛，她怕泄露了自己心底的秘密。“你很聪明。”

对面的男人忽然开口，嗓音低沉，富有磁性。许温凉抬眸，亮晶晶的黑眸里映出黎非夜的身影。“学的很快，每一个技巧都掌握的恰到好处。”

他在夸她，可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你为什么要抬高价格，这样根本拿不到工程。”

她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希望从他的眼睛里找出些什么，可是那双眼眸就像是黑色的漩涡，瞬间便把她吸进去了，不但没有挖出真相，还把自己的心丢进去了。“很简单，商场上，从来不讲究套路，他肯出三十个亿做工程，根本就不差多一个亿还是少一个亿，他只要工程做好，仅此而已。”

他又教会了她一招，可是许温凉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实践。如果今天她拿不到项目，叶氏只能关门大吉了。“所以你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拿到工程。”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是。”

在商场上，他从来都是稳打稳胜。许温凉咬了唇，“如果我赢了呢？”

黎非夜的长眉扬起，墨眸微微眯起来，“许温凉，连你都是我教的，你觉得师父和徒弟，谁会赢？”

他的唇边挂着睥睨天下的微笑，让许温凉瞬间自己就是他脚下的那只蝼蚁。是啊，　就像他说的那样，她会的都是他教的，那么她凭什么跟他争。“我先走了。”

“不留下来听听结果吗？”

双手环胸，惬意慵懒的靠着椅背。许温凉落寞的仰起头，叹了口气，“在你的世界里，我从来没有赢过，这一次也不例外。”

黎非夜脸上的笑意收起，换上冷漠残忍的眼神，“你赢了，而且赢的漂亮。”

许温凉摇头，声音瑟瑟的，“一开始你就跟我打赌，你说我会爱上你，我爱了。后来你说你会护我一世周全，我信了，可惜最后只是一个幻影。现在，你跟我面对面，坐在对立者的位置上，黎非夜，我许温凉从来没有认输过，就算是头破血流，我也会死在战场上，可是面对你的时候，我输了，输得彻底，现在的我，连锋利的猫爪都失去了，再也没有办法站在战场上了。”

她吸了吸鼻子，让那滴泪渐渐逼了回去。她背对着黎非夜，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她猜，他一定很得意。一个将军，他之所以还有希望，是因为他的剑还在手里。一只猫，之所以还有勇气厮杀，是因为她的利爪还在。可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只不过是这半条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