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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公子高被阿姊一巴掌差点打哭。
一旁的公子荣禄和公子将闾,嘻嘻哈哈笑起来。 公子高面上绷不住,冲过去和两个兄弟闹成一团。 赵佗看在眼里,心中微动。 三个孩子里,公子高稍长,今年九岁。 荣禄八岁,将闾只有六岁。 因为年纪小,三人倒是能玩到一起。 再加上屋中还站着露出些许笑意的扶苏,以及旁边脸上红晕还未散去的嬴阴嫚。 兄妹五人之间,颇有一种和睦欢乐的氛围。 只是。 赵佗感到心颤,因为眼前的场景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历史上,属于这些秦始皇子女的悲惨结局。 屋中兄妹五人,扶苏、公子将闾自刎而死、公子高殉葬骊山、嬴阴嫚和公子荣禄的情况他不清楚,大概是被肢解戮杀了吧。 赵佗的目光不由落到扶苏身上,对于这位秦王政的长公子,他需要再观察一番。 这时,扶苏也摆出长兄的架势,对打闹的三个弟弟训斥道:“赵君至此,汝等岂能胡闹,还不快过来见礼。”嬴阴嫚虽然没开口,但也柳眉轻挑,凤目一瞪。 三个小公子顿时吓了一跳,在长兄和长姐的威压下,连忙走过来,对着赵佗一板一眼的行礼问好。 “见过赵君。”
赵佗也忙施礼相见,看到这几个小公子,他心中暗想,日后或许可以找机会把红糖弄出来。 那东西不仅是对付这些小孩子,刷好感度的利器。在战场上也能为麾下士卒补充血糖,提供大量的能量,在一些重要的战斗任务中或许能发挥作用。 几人相互见礼就坐。 扶苏拱手笑道:“扶苏冒昧请赵君前来,皆因吾等欲闻赵君随武城侯砥定楚地之事,欲广博见闻,增长学识,今日还请赵君赐教。”
“是呀是呀,兄长和阿姊皆言赵君讲故事讲的好,父王也叫我来听听,了解我秦国是如何征伐天下的。”
年幼的公子将闾也跟着叫了起来。 赵佗心中一动。 三位小公子来扶苏宫中听他讲故事,这背后竟然也有秦王政的意思。 赵佗笑道:“既如此,赵佗自当知无不言,也好让我秦军士卒沙场效命之功,闻于诸位公子之耳。”
说着,赵佗的目光落到对案的公主脸上,见她亦是双眼发亮,充满好奇。 赵佗抖擞精神,开始正式讲述起此番灭楚之战的经过。 他先讲到秦国六十万大军集合,在王翦的指挥下屯驻于淮阳和上蔡两侧,欲与楚军对耗国力。齐国被四国余孽说动,出兵十万屯驻甄城,威逼秦国边境。他赵佗临危受命,率兵前往东郡与齐军对敌。面对十万齐军,赵佗假装坠马,欺哄齐国大司马田冲,最终打下了一场惊世大胜。 扶苏叹道:“这齐国大司马,颇有古之君子之风啊。”
嬴阴嫚哼起来:“战场之上哪有什么君子,他那样做就像个傻子。”
“是呀是呀,那齐国大司马就是个傻子。赵君明明是假装坠马,他还真相信了,还派人前来问候,甚至送兵法给赵君。逃跑的时候,这人竟然还带着帅旗,这不是故意吸引追兵吗?哈哈哈,太傻了吧。”
三个小公子笑成了一团。 扶苏摇头道:“你们说的是,时移世易,战场之上行君子之道,不过是自取其辱,这齐国大司马就如昔日宋襄公之事啊。用兵作战,还是当以兵道为本。”
赵佗心中暗暗点头,扶苏欣赏齐国大司马的行事,但他并不迂腐,知道战场上该用兵道之法。 他继续接着讲下去,说到项渠的睢水骂战,楚军的破釜沉舟和秦军的悬羊击鼓,再说到赵佗北撤彭城,以隘路七垒进行消耗楚军,最终用火牛计将项渠击败,一举取得胜利。 众人欢呼声还没落下,赵佗紧接着又讲到项燕又率兵东来,欲要将秦军诱杀。 当听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大家早已知道结果,还是不由的为赵佗捏了一把冷汗。 直到他们听到赵佗没有鲁莽出击,而是派骑兵探查识破项燕诡计之后,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赵佗紧接着又讲到他在得知淮阳战胜后,立刻出击南下,直捣楚都的事情。不过这一段他略去楚王向他投降,和分功众将的手段。这事情关系到众将的功勋,不便透露。 当讲到楚王负刍肉袒面缚,裸身出降时,赵佗特意将目光看向扶苏。 扶苏面色平静。 赵佗暗暗点头,这一次扶苏请他来讲故事,又何尝不是他试探扶苏的机会。 如今来看,经过自己上一次的点醒之后,扶苏在秦楚的迷茫间,终于找到了自己立场,对于一直影响他的楚国的态度,有了转变。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重头戏还在后头,赵佗一边注意着扶苏的表情,一边继续讲到项燕扶立熊启为伪王,然后他奉命率奇兵绕袭淮阴,以四面楚歌击破熊启军,又在淮水畔大败项燕,最终率兵一路南下,渡江追杀熊启。 当听到熊启在江东被吴地贵族反抗,南逃越地,结果被越王无友反手擒获,欲要卖给赵佗时。 三位小公子笑起来。 “好!叛贼背叛父王,背叛我秦国,活该被越人擒获!”
嬴阴嫚则担忧的望向扶苏。 赵佗亦看着扶苏。 没有想象中的气愤,亦或者是哀伤的情绪。 哪怕听到赵佗讲完熊启求剑自刎的事情,扶苏的表情也一直很平静。只是最后问了一句:“赵君,叛贼自杀前,可曾亲口说过他背叛我秦国的缘由。”
赵佗回道:“他是芈姓熊氏,楚王后裔,淮阳之事,只为救楚国社稷。”
扶苏默然。 良久后,扶苏起身,看着赵佗。 “若无赵君昔日提点,扶苏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立场。赵佗指点之恩,扶苏此生必铭记于心。”
说着,扶苏对赵佗躬身施礼,面上表情十分郑重。 “公子言重了,些许微言能让公子受益,亦是赵佗的荣幸。”
赵佗忙还礼相待。 从今日的表现来看,公子扶苏已经彻底从熊启和楚国带给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而且也明确了自己秦国公子的立场。 “大王之前常训斥扶苏,便是因为他子不类父,秦皮楚骨。如今扶苏能明确自己的身份,在立场上和大王保持一致。那么大王自会对他改观,他是长子,只要不让大王厌烦,继位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大王能早日定下并宣示继承人,则沙丘之变就再无机会,原本糟糕的历史也会彻底改变。”
赵佗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他在楚都寿春,随王翦接受楚王投降的时候,曾想过秦帝国继承人的事情。 在他几番思索后,还是觉得扶苏继位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而且也是最好的选择。 胡亥首先排除。 至于公子高和公子将闾、公子荣禄等人,年纪小且是中子,并不算得宠,继位的可能小,而且对赵佗无利。 扶苏除了性格偏仁德外,有一个赵佗最为看中他的重要原因。 他和嬴阴嫚是同胞兄妹。 赵佗若尚公主,那扶苏就是关系很近的大舅哥。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扶苏不是愚蠢透顶,那赵佗都不可能忽视这层亲近的关系,去选择其他人。 这时灭楚的战事已经讲完,屋中安静下来。 嬴阴嫚突兀起身,对扶苏道:“兄长,我想起母妃处尚有事务,就先告辞了。”
扶苏见其神色,心中已是明白,微笑道:“既如此,你且与赵君辞行吧。”
赵佗怔了怔,聊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退场了,莫非今日真是请他来讲故事的? 明明写信的时候都挺放得开,咋实际见面又不一样了? 疑惑只是一瞬间,当嬴阴嫚侧过身来,面对赵佗。 看着她脸飘绯红,双眼如水的模样,赵佗有些明白了。 “赵君慢行。”
嬴阴嫚红着脸,行了一礼,转身小步走出屋门。 很快,赵佗也站起身,对扶苏施礼告辞:“公子事务繁忙,赵佗便不打扰了。”
两人对视,心领神会。 扶苏笑着回礼:“既如此,还请赵君慢行,扶苏便不远送了。”
赵佗又向三位小公子行礼,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啊?怎么阿姊走了,赵君也要离开?”
“兄长不出门送赵君,这不是失礼的事情吗?”
“我也要出去。”
身后传来三位小公子的声音,但紧接着就听到扶苏斥道:“你们三人且坐好,待我与尔等讲些道理,以增见识。”
赵佗微微一笑。 走出屋门外,赵佗侧首,见到远处颇为静谧的廊中,正站了个袅袅婷婷的少女,水蓝色的襦裙配上华贵的白狐裘,让少女更显俏丽动人。 赵佗微微一笑,大步走过去。 “公主在此,不知等候何人?”
“等一个满嘴油滑的登徒子。”
嬴阴嫚哼了一声。 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可爱的酒窝。已出落的高挑的身姿,胸前的饱满,让少女在这一刻,更显得婀娜动人。 赵佗怔了怔,笑了起来。 “公主所说,是那个其妻为之生育五子的登徒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