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这样想,当然是最好的,天驰的太平不容被外人践踏。”
鹰赤王负手而走,竟不知他袖手之下,是多少江山谋划。他并不是愚忠,而是在扮猪吃老虎。……在鹰赤王府呆了半个月,苏云溪亲自照顾宇文靖了半个月。宇文靖刚能够下床,就到苏云溪面前道谢。他负手而立,背对余晖。金黄的光照在他身上,脸上初现棱角,眼神里多的是冷漠疏离。苏云溪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世子请坐。”
残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有酷似叶慎玦的清远,还有鹰赤王独有的杀伐,少了戾气,多了沉稳。“您在看什么?”
苏云溪缓过神,笑道:“在看世子的脸上,有鹰赤王妃的影子。”
“您认识我母妃?”
苏云溪摇摇头:“不认识,但是兄妹长得都很像,你还有几分像九爷呢。”
宇文靖低头笑了一声,略显忧郁的脸上闪过一丝光:“不瞒您,我自出生起,就很少能见到母妃。”
“哦?”
那么简单的人伦,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少年的眼中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郁,可又多了些沉稳。他自嘲的笑笑:“只是您刚刚的样子,让我想到了母妃,便与您多说两句。母妃生性温婉,没有天驰女子的泼辣,父王怕慈母败儿,我从小就在父王膝下和军营中长大。我对烊儿好,是因为他和我一样,但我比他幸运。”
“早就听闻鹰赤王治军雷霆手段,没想到在家也是。”
苏云溪顺手给了他一个蜜饯。宇文靖看着手上的蜜饯:“母妃给我买过,可是父王不许我吃。”
“你父王不在,吃吧。”
苏云溪看他的时候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靖儿或许不想当世子,对吗?”
宇文靖口含蜜饯,轻轻点头:“府里有个妹妹,一直在姨娘身边,我很羡慕。”
“靖儿生来就是世子,日后是要有所作为的。或是保家卫国,或是辅政君侧。在你抬头仰望之间,亦或是执笔江山之时,一定能明白鹰赤王的良苦用心。”
虽然苏云溪现在还不知道他良苦用心是什么,说了再说。宇文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叔母来天驰,还没带您到处逛逛呢,今晚您且准备一下,靖儿带您看看安都胜景。”
苏云溪很担心他背上的伤:“你唤我一声姐姐就好,我给你的药记得涂,保持伤口的干燥。”
“这是靖儿该做的,先告辞了。”
他在下人的搀扶下起身,转身要走。“没有什么该不该做。”
他的身形明显有一顿。苏云溪又开口道:“做不为难自己的事情,便好。”
……鹰赤王和叶慎玦谈事,苏云溪只能在房间里无趣。想要出门吧,又想到宇文靖的话,怕让孩子找不着会担心。“姐姐还在等我吗?”
宇文靖换了一身青色便衣,身姿挺拔绰约。他已经和苏云溪一样高了,或许比她高一个头,谁在乎呢?苏云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本来想让你好好休息,怕你会牵动伤口。”
“姐姐给的药很好用,不过靖儿习惯了。”
最后的余晖已经落下,街道上一派灯火通明的样子。苏云溪看着繁华的街道:“你说鹰赤王会带着九爷去哪里呢?”
“他们能够谈天说地的地方,无非是军营或者青楼,不过我看王叔很在意你,青楼是不会的。”
宇文靖小小的脑袋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原先的拘谨,这才是少年郎该有的模样。他拿起街边的发簪,在苏云溪头上比划起来。小贩认识便装的鹰赤王世子,热情道:“真是稀客呀,世子给心上人买一支吧,都是今天新到的款式。”
苏云溪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郎不过才十五六岁,却已经是独挡一面的做派和气质。他把簪子放回摊位上:“这些俗物,在姐姐头上,只会把自己的光泽埋没。”
不是啊喂,正常人不是该先避嫌吗?小贩笑着,从底下拿出一个匣子,打开后,里面玉珠样子的发簪比外面的更加光彩夺目。“世子看看这个,可是小的压箱底的宝贝,在姑娘头上一定会好看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苏云溪已经不能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了。清月想接过他手上的簪子帮苏云溪戴上,被宇文靖隔开,亲手戴到苏云溪的头发上。二人靠的很近,她能闻到宇文靖身上肃静淡雅的檀香味。戴好后,他满意地抬起苏云溪的下巴:“姐姐戴这个很好看。”
苏云溪下意识推开他:“靖儿怕是忘了,我是你王叔的妻子。”
宇文靖在苏云溪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她踉跄了一下,跌进宇文靖怀里。“姐姐忘记了,你还没和王叔成亲。”
苏云溪想从她怀里挣脱开,又怕扯动他的伤口,清月见状要拉开他,被他重重摔在地上。趁着出神的间隙,苏云溪推开他的胸膛,重重甩手在他脸上。他侧着脸,淡淡笑了一声。苏云溪把头上的珠钗取下,扔到摊子上,清月搀扶着她回去。小贩见到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宇文靖拿起珠钗,在摊子上扔了一锭银子。“姐姐,我不带你回去,今晚你是回不去的。”
宇文靖负手,周围的人纷纷开出一条路,向他弯腰行礼。大步走向被围住的苏云溪:“这个街,姐姐必须要和靖儿逛下去。”
清月阻拦无果,被宇文靖推到一边。苏云溪脸色一沉,连连往后退:“世子自重,你我隔了一个辈分的。”
宇文靖还在逼近:“姐姐为何不唤靖儿了?你不过是比靖儿大了几岁,何必伺候个老男人?”
这话说到苏云溪心坎上了,但原则问题不能退缩。“你还小,不会懂的。”
“姐姐肯为靖儿剑指皇帝,半月关心靖儿的只有姐姐。”
他的嘴角勾起,活脱脱像是邪魅。苏云溪咽了一口气,被众人围着,她也逃不掉:“逛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