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俊熙,求求你别再来找我了,我真的不想看见你。”
司徒俊熙看懂路瑗眼中的痛苦,心中抑郁难言,低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知道了。”
顿了顿又道,“三叔让我把笑笑还给你,她就在外面,要我帮你把她叫进来吗?”
路瑗点点头,“谢谢了。”
司徒俊熙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路瑗,我们之间已经陌生到连这个都要道谢了吗?”
路瑗低着头不说话。司徒俊熙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病房,将笑笑叫了进去,然后便下楼离开了。“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出车祸?”
笑笑一看到路瑗躺在床上,打着石膏的样子,当即就急得眼眶发红,“为什么姐夫要跟你离婚,他明明那么爱你!”
路瑗心中一痛,强挤出笑容,伸手抚上她的脑袋,“笑笑,你还小,不明白。”
“我明白!”
笑笑倔犟地抬起头来,“姐夫明明就很爱你,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怎么可能会跟你离婚,还跟别的女人订婚?”
路瑗垂下。她曾经又何尝不是这样认为?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根本没有办法逃避,只能鼓起勇气去接受,去面对。“姐姐,你别难过,我不提姐夫了。”
看到路瑗神情悲伤,笑笑心里更加不好受,小心翼翼地拉着路瑗的手,就好像是担心她会抛弃自己。路瑗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可难过的,只不过,以后就别再叫他姐夫,以免别人听了误会。”
笑笑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然而最终忍住了,转身去给她拿水果,“姐姐想吃什么,我给你削。”
路瑗察觉到她声音不对劲,出声叫住她,这才发现她竟已是泪流满面。路瑗紧张地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怎么了?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笑笑抽噎了两声,终究是忍不住,扑在路瑗的怀里失声痛哭,“姐姐,我舍不得姐夫!我想要你们好好的,我想跟你们俩在一起,我还想要你们给我生个外甥……”路瑗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悲伤,瞬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她无言地搂住笑笑瘦弱的肩膀,咬着唇想将眼角涌起的泪抑回去,可无论怎样都止不住。“姐姐,我们去找姐夫好不好?你都说姐夫也许有苦衷,那我们就让他把苦衷说出来,然后一起帮他好不好?”
路瑗摇摇头,声音微哑,“没用的。”
笑笑不甘心地看着她,“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
“我试过了。”
从北岭雪山获救之后,因为听说凰城集团的资金流转除了问题,她立刻就从医院里逃出来,只为了在他困难的时候,能陪在他的身边。可是她刚下飞机,看到的却是他在新闻里高调宣布,他跟别的女人将在三天后订婚。那时候,她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他用了十年时间将她宠进骨子,却只用了一句话,就将她从他的生命里剥离!她不肯相信,所以傻傻跑到凰城集团里去找他。如若不是因为她执意不肯签那份离婚协议书,他甚至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说到底,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司徒凌枭是怎么样的人,十八岁掌管凰城集团,二十岁创建Army军工,三十岁成为权倾亚洲的暗枭,就连萨缪尔这样精明狡猾的人都不是其对手,她又能奈他如何呢?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路瑗擦了擦眼角的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之前那个护士小姐,“我专门过来通知你,那位先生的手术已经结束了。”
路瑗的心蓦地提了起来,“手术情况怎么样?”
护士小姐微微一笑,“手术很成功,只不过……”“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右后脑有些淤血暂时没能清除彻底,允许会造成一些后遗症。”
“脑补淤血清除不彻底?”
路瑗微微眯起眼,脑子里快速思考脑补淤血堵塞可能导致的种种后遗症。头痛,呕吐,嗜睡,痴呆,失忆,死亡,全都有可能。一想到后面几种,路瑗就更加着急了,“出血的部位是哪里?出血量和速度如何?是否造成脑组织损伤?”
那护士小姐压根没想到她也是内行,一时就被问得怔住,“这个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又没有参加他的手术。这话是他的主刀医生让我告诉你的,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
路瑗心里蓦地就沉了下去。如果说这话是主刀医生说的,那么情况显然就不太乐观了。她咬了咬牙,抬头看向护士小姐,“现在他已经不在手术了,能让我去看看他吗?”
“当然不行!”
护士小姐的态度还是跟之前一样坚决,“他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你是我负责的病人,我就不能由着你乱来!”
笑笑看到路瑗一脸着急,忍不住道,“姐姐,你要看的是什么人?要不我帮你去看吧?”
“这个倒是可以。”
路瑗还没说话,护士小姐已经点头同意了,“如果你实在想看他,就让你妹妹替你跑一趟吧,反正他的病房离这里不远,都在同一层楼。”
路瑗想了想,还是同意了笑笑这个提议。她将笑笑拉到一边,仔细叮嘱道,“那个人叫萨缪尔,是我的朋友,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你就帮我去看看他醒没醒,伤得重不重,气色好不好。”
笑笑懂事地点点头,临走前却突然咬着她的耳朵小声问道,“姐姐,你跟他真的只是朋友吗?”
路瑗愣了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笑笑吐了吐舌头,“我就是想说这个萨缪尔先生对姐姐可真好,居然愿意为了你受伤。”
路瑗语噎,没想到笑笑这丫头看着单纯,心思却如此早熟。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虽然说笑笑过去的记忆被人为地抹去了,但是她的智商情商却没有退化,大人之间的事情,她虽然不说,但是心里却都明白。笑笑跟着那个护士小姐离开后,没几分钟又折了回来,气喘吁吁推开门,“姐姐,姐姐……”路瑗一把将笑笑搂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别着急,慢点说,出什么事了?”
“不是出事了,是,是萨米尔先生要见你!”
笑笑喘着气道。“萨缪尔醒了?”
路瑗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然而不到三秒又镇定了下来,“可我现在根本没法下床。”
笑笑摆摆手,“我跟护士小姐说过了,可以把你放到轮椅上,把你推过去。”
这倒是个好办法!路瑗立刻就同意了,在护士小姐和笑笑的搀扶下,缓缓下床,坐上轮椅,被一路推到萨缪尔的病房里。萨缪尔跟路瑗住的是一样的高级VIP病房,房间里陈设简约低调,阳光透过高大透明的落地窗折射进屋里,将床上那个男人的身子映出一片阴影。路瑗微笑,仰头迎上拿到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目光,一开口却是揶揄的语气,“我还以为你可能醒不过来了呢!”
不料萨缪尔却不说话,一双深茶色的眸子如同审视般上下打量着她。路瑗正觉得纳闷,却见他突然动了动唇,略微喑哑的声音便从他喉咙里滚了出来,“我认得你。”
路瑗愣住。他顿了顿,又缓缓接道,“你叫路瑗。”
路瑗更愣。“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路瑗彻底傻掉了,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身后的护士小姐,却见护士小姐一脸无奈地朝她点点头,“目前看来,这位先生应该是失忆了。”
路瑗泪奔,恨不得板着萨缪尔的脑袋,将他脑袋里的淤血摇散。好好的闹什么失忆?一点创意都没有好不好?“既然失忆了,为什么他还记得我的名字?”
护士小姐无奈地摊了下手,“听说他手术过程中都在念你的名字,估计是执念太深。”
萨缪尔听到护士小姐的话,眼睛微微眯起,从头到尾将路瑗又打量了一遍,最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嗤,“执念太深?就你这前不凸后不翘,有哪点值得我执念?”
路瑗差点被气吐血。要不是护士小姐还在旁边,她可能真的会亲自动手帮摇散他脑子里的淤血。然而路瑗能忍,不代表笑笑能忍。只见这小妮子猛地叉起腰,牙还没长齐,却凶得像只小老虎,“你怎么知道我姐姐前不凸后不翘?难道你见过吗?”
“哟,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豆芽?”
萨缪尔看着一对七八分相像的姐妹俩,倒是被勾起了兴致,“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你姐姐凸不凸翘不翘?”
“够了,不许再说了!”
路瑗羞得脸上发热,恨不得将这一大一小两个混蛋的嘴巴都给缝起来。不料笑笑却以为她这话只是对萨缪尔说的,因此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道,“我当然知道你没见过,因为这世上只有我姐夫能看我姐,其他所有人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