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便是住所。她和司徒凌枭签的离婚协议上已经明确写明,婚前婚后所有财产归司徒凌枭,那么她在M理工的那套公寓,自然也顺理成章被收了回去。虽然他没有派人来收钥匙,但是多半都已经换过锁了,所以她并没有抱任何希望。好在她这些年玩赛车也挣了点钱,因为之前不缺钱花,所以都寄存在车协,所以她出院后第一件事便是将以前存的钱都取了出来。虽然只有几千万,但也足够她和笑笑支撑个一年半载了。因为笑笑还在纽城读书,而路瑗则已经快毕业了,所以她最终决定带着笑笑在纽城租房。住所的事情定下后,便是工作的问题。虽然她曾经和司徒凌枭讨论后决定读研,也跟Ryan教授和简教授说好了,但是现在,为了照顾笑笑,她不得不放弃读研的想法。为此,她特意跟两位教授打了电话赔罪。简教授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能够理解,毕竟长姐如母,路瑗身上担着抚育笑笑的责任,很多事情就不能再随心而为。Ryan教授那边却没有那么好打发了。他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路瑗,又好不容易做通她和司徒凌枭的思想工作,同意她读研时双修经济,现在倒好,这两人一声不响就离了不说,还直接放他鸽子不读他的研究生了!Ryan教授觉得自己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保研的名单已经交上去了,你现在才说不读了,这不是放我鸽子是什么!”
路瑗心里很愧疚,然后看着笑笑,又觉得为难,“Ryan教授,我希望你能体谅我一下,毕竟我还带着个这么小的孩子……”“孩子,又不是你和司徒凌枭的孩子!”
Ryan教授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你跟我好好说说,你们到底是为什么离婚?”
路瑗咬了咬唇,知道Ryan教授是在心疼自己。她也很想把自己的委屈都告诉他,可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她不想让这位可敬可亲的老前辈伤心,毕竟司徒凌枭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我跟他性格有些不合适。”
“不合适?哪里不合适?依我看,除了你,没有人跟他合适!”
路瑗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可能是我太要强了吧,男人不都喜欢温柔可人的女孩吗?”
Ryan教授叹了口气,总算没有再逼问她,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路瑗强忍住眼里的酸涩,“教授,您不用安慰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
Ryan教授语重心长道,“Lynn,你还这么年轻,一定要多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既然你现在手上暂时不缺钱,何必急着工作?多读两年书,以后肯定会受益无穷。”
路瑗原本已经打定了主意,可是听了Ryan教授的话,心里又有些动摇了。她何尝不想继续读书?在学校里的日子那样快活,那样无忧无虑,那样纯真在质朴。而一旦她决定工作,就永远不可能再找回这种感觉了。想到这里,路瑗咬了咬唇,“Ryan教授,谢谢您,我会好好考虑您的建议。”
Ryan教授见她态度有所松动,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钱的事不能着急。且不说学校会有奖学金,以你的本事,肯定也能挣到不少外快。”
挂掉电话后,笑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趴在路瑗腿上问她,“姐姐要继续念书吗?”
路瑗微笑反问,“你希望姐姐继续念书吗?”
笑笑用力地点点头。路瑗好笑地问道,“为什么呢?”
笑笑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突然却又打住了。路瑗诧异地挑了下眉,“有什么不能对姐姐说的吗?”
笑笑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也不是,但是姐姐要先保证,我说了你不许生气,也不许难过。”
路瑗越发被勾起了兴趣,“好,姐姐答应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也不会难过。”
笑笑见她说得信誓旦旦,这才低声道,“因为姐夫说过,女孩子只有读了很多书才会聪明,讨人喜欢,所以笑笑希望姐姐继续读书。”
路瑗怔住。笑笑见她神情恍惚,立刻就急了,拉着她的手嚷道,“姐姐,你刚才答应过我,不会生气不会难过的!”
路瑗蓦地回过神来,强忍住心底的酸涩,微笑着答道,“姐姐哪有生气?”
笑笑狐疑地看着她,“也没有难过?”
路瑗摇摇头,“没有。”
笑笑这才满意地翘起小唇,过了会儿又歪着头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也没什么,姐姐只是在想,如果姐姐读研,是继续学医好,还是改学经济好。”
笑笑脱口而出,“都好,一起学最好!”
路瑗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答案,又是一愣,随即刮了刮笑笑的鼻梁,“姐姐要是都学,就没有时间照顾你了。”
“笑笑可以照顾自己!”
望着笑笑那副灵气而乖巧的样子,路瑗忽然心底再次发酸,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我知道,我们家笑笑聪明又懂事,肯定可以照顾自己。”
“恩!”
笑笑也伸出小手,更紧地抱住路瑗。路瑗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只报经济学。Ryan教授知道她的决定后十分欣喜,为了避免她纽城剑桥两头跑,甚至还特许她每月只用一天到学校,其他时候只需要跟他网上沟通就行了。路瑗对此十分感激,虽然跟Ryan教授见面的次数比从前少了,但是两人的关系倒是更近了一步。就在研究生录取名单出来那天,萨缪尔也终于伤好出院了。只不过伤虽然好了,脑子却还没痊愈。他这些天在医院里,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想起些往事,唯独对路瑗的记忆,仍旧停留在车祸之后。萨缪尔是路瑗的恩人,路瑗于情于理都要去接他出院,所以在M理工拿了录取通知书后,她立刻又乘飞机返回纽城,前往医院去看萨缪尔。出院手续是一大早就已经办好了的,手下也早就在医院门口候着了,可萨缪尔却一点没有着急的样子,愣是在床上拖到了路瑗到来,才不紧不慢穿上鞋下床。路瑗见他浑身恢复地不错,心里也松口气,直接开口问他的打算,“什么时候回L国?”
萨缪尔似笑非笑地将一张机票递到她手里。路瑗接过看了眼,机票上显示的时间,正是当晚九点。她点点头,将机票还给他,“到了那边给我打个电话。”
萨缪尔却并不伸手去接,“这张机票是给你的。”
路瑗愣住,“什么意思?”
萨缪尔定定看着她,许久后才徐徐开口,“飞机会按时起飞,我也不会停留,跟不跟我走,你自己决定。”
说完,直接迈开腿,越过她走出病房。路瑗望着他的背影,愣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正准备追上去,却被他的人拦住,“路瑗小姐,您就当给他最后一点念想吧。”
路瑗抬起头,这才发现挡在自己面前的是,是萨缪尔那个司机。她没有再跟上去,拿着那张机票,站在窗口,一直目送着萨缪尔坐上车离开。当晚。时间逼近冬末,原本已经是回暖的天,傍晚突然又开始飘起雪。萨缪尔一动不动坐在距离登机口最近的位子,目光深沉地望着外面的大雪,听着手腕上的秒表滴滴答答往前走。整个人显得肃穆而端庄,宛如一尊雕塑。在广播里最后一遍播放了登机通知后,他的手下终于稳不住了,“上将大人,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萨缪尔点点头,身子却没有动,目光仍旧望着机场入口。白天那个拦住路瑗的司机,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一声长叹,走上前劝他,“只要路瑗小姐知道您在等她,总有一天会来的。”
萨缪尔望着远处望不到尽头的雪地,以及与雪交接的无边夜色,最终还是毫无留恋地转身,走进了机场通道。路瑗,你一定要记得,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