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几日前的疤痕早就淡到看不清晰。 就算是不用陈院使的美容养颜膏药,过上十天半个月,也能自行消散地一干二净。 唐昭昭趴在床榻上,胳膊搭在枕头上支撑着上半身。 她背对着淮策,问道:“国师,你看到那道疤了吗?很严重吗?”
唐昭昭压根忘了后背受过伤的事,营帐中的铜镜又不太清晰。 她平日里都不愿意用这个跟个哈哈镜一样的铜镜照脸,更不要提用来照看一道被忘却的伤疤。 淮策提前来之后,她才想起要关照一下疤痕君。 淮策盯着唐昭昭后背上,几不可见的浅淡疤痕,一本正经开口,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嗯。”
“嗯”这个回答,在这里有三种意思。 第一种,是回答唐昭昭“你看到那道疤了吗?”
这一问题。 嗯,在这里,代表淮策看到了。 第二种,是回答唐昭昭“很严重吗?”
这一问题。 嗯,在这里,代表唐昭昭伤口很严重。 第三种,便是两个问题一起回答了。 嗯,便同时涵盖了前两种的意思。 语言的伟大和魅力,从淮策口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淮策点到为止,端看唐昭昭作何理解了。 最起码,他没有欺骗唐昭昭。 他只是稍微运用了一下话术而已。 淮策垂着眸,将拿在手中的小瓷瓶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从瓶口中冒了出来。 他指腹压在唐昭昭光滑的脊背上,将膏药抹开。 冰凉的指腹触碰到唐昭昭温热地肌肤,唐昭昭几乎是瞬间便不由自主瑟缩一下。 她大片肌肤裸.露在空气中,被淮策碰过的地方,敏感地冒出一小层细密的疙瘩。 看不见的羞涩在唐昭昭耳尖蔓延。 她缓缓将脑袋垂下去,盖在叠交在枕头上的双臂中。 淮策瞥了眼唐昭昭小动作。 敛下心神,指腹微微动力,缓慢又一丝不苟地将膏药在唐昭昭的伤疤上推开。 同一时刻,温热的内力也悄悄溜进后者的身体内,顺着体内经脉流走,温养着她。 包裹着一层内力的指腹,不再那般凉。 唐昭昭下意识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少女舒服的软糯声,自胳膊缝隙中传出来,“陈院使那日说,这瓶膏药要连续涂抹几日?”
三日。 但是三日未免太短了些。 淮策面不改色:“本座只记得要抹些许日子。”
唐昭昭爱上内力在体内游走的感觉了。 酥酥麻麻,比去足浴店找技师按摩还要舒服。 唐昭昭恨不得淮策的手长在她的身上。 唐昭昭“啊”了一声,“那这几日,就要劳烦国师帮忙了。”
淮策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旋即,笑容被他隐去。 淮策淡声应道:“无妨。”
膏药涂抹完毕,淮策顺手将唐昭昭的衣裳拉上去。 “时辰不早了,你好生休息,本座先回去了。”
*** 夜里,淮策沐浴后,又看了半个时辰的书,这才上床榻睡觉。 他刚躺下,脑海里便传来隔壁唐昭昭的声音: ——不行,头发看起来不够凌乱。 ——脸上要有被枕头压出来的红印。 ——里衣再乱一些。 ——眼神要带着三分迷离,三分懵懂,四分担惊受怕。 ——欧克!很好!非常完美!下一届奥斯卡颁奖典礼没有我,他们不能举办! 淮策听得一愣一愣,什么奥斯卡?什么颁奖典礼? 唐昭昭的小脑袋瓜中,整日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正如此想着,营帐的门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唐昭昭抱着自己的枕头,赤着脚,从外面跑进来。 “淮策!淮策!”
少女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受惊的慌张,甚至有几分害怕的颤抖。 将自己因为做噩梦被吓到的情绪拿捏得死死的。 唐昭昭表情到位,声音富有层次。 她千算万算,算好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淮策的营帐中这般黑。 唐昭昭一进来,就开始抓瞎。 啥也看不清。 她只得庆幸自己营帐的构造同淮策的营帐构造一样。 唐昭昭凭借记忆,往床榻那边走去。 却没想,通往床榻的那个方向上,还放置了一张矮凳。 唐昭昭一时不察,一脚踢了上去。 剧烈的痛意登时从脚趾上蔓延开来。 唐昭昭眼泪刷地一下,盈满眼眶。 她叫喊出声。 淮策本想安静躺在床榻上,看唐昭昭想要做什么。 黑暗中,他打眼瞥过去,便瞧见唐昭昭径直往矮凳上走。 淮策刚要提醒一番,后者就撞了上去。 那一刻,淮策心中涌起浓重的悔意。 他连忙下床榻,将唐昭昭抱到床榻上。 唐昭昭坐在床榻上,疼得倒抽气。 因为疼痛生理性流出来的眼泪还挂睫毛上。 朦胧中,她看着淮策用最快的速度掌灯,提着油灯蹲在床榻前,去看她的脚。 少女一双玉足细巧玲珑,纤细白皙的脚踝上,还系着一根编织红绳。 红绳是唐国富从寺庙中求取来给唐昭昭保平安的。 五个圆润的脚趾在淮策的注视下,不自觉地动了动,跟粉珍珠似的,小巧可爱。 只不过,踩在地上的脚底板,因为沾染了灰尘,有些脏。 唐昭昭也没好意思往淮策的床榻上去踩。 淮策将她抱上床榻的那一瞬间,她就抬着脚越过床榻,垂在距离地面上方两拳的位置处。 淮策此刻无暇顾及其他,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唐昭昭的脚趾一侧。 那里踢到了矮凳,此刻已经开始泛红了。 淮策心疼道:“怎么没穿鞋袜就出来了?”
唐昭昭按照方才设计好的内容,道:“做噩梦了,害怕。”
裴君音左腿虽然已经接骨成功。 可老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 就算裴君音的左腿已经被绑上夹板,轻易不会动到她这条腿。 可短时间内,疼痛还是会伴随着,出现在唐昭昭的身上。 就比如,刚刚唐昭昭在沐浴,加强版疼痛便突然向她袭来。 好在这个疼痛程度,同接骨时的疼痛程度比,是小巫见大巫。 唐昭昭自然不愿意冒整夜都在疼痛中度过,睡不安稳觉的风险。 她便想到来淮策这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