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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登无悲无喜地扫了谷口万太郎一眼。
“你的实力不济,基本功太差,既无杰出的剑术技巧,也无能令我眼前一亮的优秀体能,所以你不合格,就这么简单。”青登的尖锐点评令谷口万太郎的面庞顿时涨红起来。 他打算再据理力争一番,可却被青登打断道: “谷口万太郎,我劝你乖乖下去。若是再无理取闹下去,对你可没好处。”
说着,青登散出自己的一点“势”。 尽管他所释放的“势”,较之其总量真的就只有“一点点”而已,但这对初出茅庐的小年轻来说,已是难以承受之重。 瞬间,谷口万太郎面色泛白,双腿发软。 那愤懑的表情、那不服气的眼神,顿时烟消云散。 兔子再怎么瞪眼、再怎么呲牙,在低沉的龙吟面前也只不过是笑话。 他不敢再站在青登的面前,踉踉跄跄、屁颠屁颠地朝台下逃去。 “下一个!荒川日太郎!”
…… “你不合格,下去吧。”
“下一个!北条治郎!”
…… “你合格了!去那边填写你的个人资料!”
“下一个!龙三郎!水和村的龙三郎!”
…… “你不合格,下去吧。”
“下一个!朝仓半四郎!”
…… “你不合格,下去吧。”
“下一个!平田朝三郎!”
…… “你不合格,下去吧。”
…… …… 选拔速度奇快无比。 因为几乎每一个上台的报名者,平民也好、武士也罢,都无法长久地站在高台上。 所有人无不是先被青登接下几招,然后遭其一击制服,从无例外。 平均下来,青登一分钟就能考核完1、2人——若不是因为报名者们出列、拿武器、走上高台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否则选拔速度还能更快。 除了选拔速度快得出人意料之外,选拔标准也严得让人瞠目结舌。 截至目前为止,通过考核者寥寥,平均每十人才能有一人是带着笑容走下高台的。 那一句句“你不合格,下去吧”,犹如一记记重锤,重重地敲在每位报名者的心头上。 许多在旁人眼里实力还算不错的武者,都被青登无情地刷了下来。 而这些被淘汰的人,不甘者有之,愤慨者有之。 但他们也就只敢发发牢骚,不敢真的公开质疑青登的决断,更不敢公然叫板青登。 开玩笑!他可是仁王啊! 假使是一个三岁小儿笑你身手平平,你多半会生气。 但若是仁王说你实力不济……你除了捏着鼻子认下之外,还能怎样? 更何况,这里可是“镇抚军征兵现场”,有江户幕府给青登背书、站台。 换言之,在此时此地对青登不敬,就等于是对幕府不敬。 幕府虽然衰落了,但较之一般人而言,那还是略有威势的。 在见识到青登的严厉后,不少自认实力不济的人打起了退堂鼓,纵使听见差吏喊自己的名字了,也当作没有听见,不敢上场。 此外,让众人目瞪口呆的还有青登的体力。 以一己之力逐个对战在场的上千名报名者……不少人都觉得青登此举甚是疯狂。 直到亲眼见识青登的变态体能后,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搞不好真的能化“疯狂的想法”为“理智的判断”。 虽然青登不管打谁都是一击秒杀、十几秒就结束胜负,但怎么说也是连战了数十人啊! 即使是什么事情也不做,就只是干站着、机械地挥动竹剑,也总该会觉得手软、脚酸吧? 然而,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现实,却是青登除了额间渗出几滴汗之外,连气息都没有乱,呼吸依然平稳,脚步仍旧扎实有力。 “仁王大人真敬业啊!”
——也不知是谁,突然这般感慨道。
紧接着,“仁王大人兢兢业业”、“仁王大人勤勤恳恳”的认知,如风一般迅速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人们……尤其是那些本就崇拜青登的人们,想当然地觉得青登肯定是为了保证镇抚军的战斗力才亲力亲为,不辞辛苦地亲自检验每位报名者的实力。 他果然是一位恪尽职守的好官啊! 想到这,越来越多的人朝高台上的青登投去愈发向慕的目光。 就这样,在青登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个人形象更加伟岸了一些。 倘若这些擅自去脑补、擅自去崇拜的人,在知晓青登之所以要采用这样的方式来选拔队士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铁定会倍感很失望吧。 在将第28人送下场后,青登期待已久的那道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机械音,总算是在其脑海中响起: 【叮!扫描到天赋】 【成功复制天赋:“美白”】 【天赋介绍:皮肤不容易晒黑】 青登猛地挑了一下眉。 总算是复制到天赋了! 而且还是久违的新天赋! 虽然这个新天赋没啥卵用,但也聊胜于无了。 是的。 青登之所以要采用这样的方式来选拔队士,就只是为了顺理成章地薅天赋而已! 不要放过每一个可以薅天赋的机会——此乃早就融进青登血肉的生活方式。 早在接下“提兵上洛”的委任的当天,青登就计划着要借此次的大好机会,狠狠地“大赚一笔”! 征兵选拔会从1月3日持续到1月20日。 足足17天的时间……天知道他能在这17天的时间里,薅到多少天赋! 光是今日聚集在这儿的报名者,就有上千人了! 当然,青登并不期待他能从此复制到许许多多的天赋,更不期待能复制到多么牛逼的天赋。 身怀突出天赋的人,始终只有极少数。 这世间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身无长物的普通人。 青登此前一直过着“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生活,所见到、所对战之人,皆为以总司为首的武道奇才、以桐生老板为首的顶尖人杰。 正因如此,他才能频繁地复制到那些效果恐怖的神级天赋。 前来应征镇抚军的人,多为或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或日子快过不下去了,打算拼搏一把的平民及中下级武士。 他们中存在那种深藏不露、咋一看很普通,其实身怀顶尖天赋的人才吗? 也许有吧,但青登并不抱以强烈的期待。 如果能复制到有用的天赋,那自然最好,倘若最终就只复制到一些微妙的天赋,那也无所谓——这就是青登目前所怀持的心态。 不过,要说青登亲自审查报名者们的实力,并非为了保证镇抚军的质量,那倒也不是。 在德川家茂的一系列政策优惠下,镇抚军基本就等于青登的私人部曲。 既然这些人将来都是自己的兵,那自然是没有理由随意对待。 青登不厌其烦地跟报名者们逐个对战的另一方面原因,就是想透过自己的外挂,检查一下是否真的有璀璨的珍珠遗落沧海。 他的系统就是一个绝佳的分辨谁是徒有其表的草包,谁是有真才能的人杰的绝佳利器。 …… ……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对方舞剑劈了过来,脚步移动飞速,眨眼间他的竹剑就到了青登眼前。 青登悠然地岔开双脚,伫立不动,任由对方攻过来。 嘭——的一声。 二人只交锋了一个回合,对方就因肩头中剑而滑倒在地。 “你不合格,下去吧。”
会场上又多了一个垂头丧气的人。 差吏将手中的厚簿翻开新的一页。 “下一个!芹泽鸭!芹泽鸭!芹泽鸭可有在场?”
“嗯?哦,到我了啊……” 报名者中,一名壮汉挠了挠头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当他站起身时,顿时引来不小的惊呼。 只见此人有着一副在时下的日本人中相当少见的健壮体格,豹头环眼,燕颔虎须,长得跟张飞似的。 头发蓬乱,一袭布满尘垢的衣衫,右腰间插有一把看着就很沉的大铁尺,茂密似丛的大胡子很是显眼。 元和偃武以来,江户幕府认为不刮胡子乃战国遗风。 幕府非常警惕蓄须等战国风气会导致谋反。 于是,幕府以“移风易俗”的名义,在宽文十年(1670)颁布了《大髭禁止令》,要求武家子弟必须剃胡子,违者罚款。 能够每天保持面部整洁的人,也就只有那种过着体面生活、甚至能雇专人来剃须的中上级武士了。 生活拮据的下级武士、连三餐都没有着落的浪人,肯定是没有定期洁面的能力的。 所以,幕府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浪人及身份较低的武士并不作严格要求,只要胡子茬别太明显就行。 当然,像青登、胜麟太郎这样的频繁出入江户城的高级阁僚,那是绝对不能蓄须的。 假使让“一桥派”的人发现青登留胡子了,那么可能还未到翌日,弹劾青登“不识礼数,不知廉耻”的折子就送到了德川家茂的眼前。 而今的日本,早就是礼崩乐坏。 眼下需要幕府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也顾不上去理会武士们的胡子了。 《大髭禁止令》等法令,已然名存实亡。 许多武士为彰显自己的武威,而效仿起三百年的战国豪杰们,开始蓄须。 “芹泽鸭!赶快上场!”
差吏催促道。 “啧……别催,我知道了。”
这位名唤“芹泽鸭”的壮汉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高视阔步地走向高台。 这人的走路方式透着一股嚣张劲儿。 不仅踩着八字步,而且还大摇大摆的。 这时,有一人挡在他的前方,没有及时地让出路来。 “闪开!”
芹泽鸭二话不说,直接飞起一脚,粗暴地踹开此人。 遭人如此对待……任谁都不会心平气和。 后背的衣服上多出一个肮脏脚印的这人,顿时满面怒容地回过头来。 然而,在望见芹泽鸭那比他高了近两个头的巨大体型后,他顿时哑火了,只能悻悻地让到一边。 青登一直在默默地观察芹泽鸭。 若让青登以简略的语言来评价这位壮汉的话……那么可以说——此人不论是形象,还是举止作风,都透着一股傲慢态度。 将芹泽鸭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的青登,缓缓地轻蹙眉头。 同一时间,高台下的总司不禁莞尔,小声嘀咕道: “鸭?这名字真怪。”
这时,永仓新八怔了一怔,面露讶色: “嗯?芹泽鸭?”
跟他并肩站立的原田左之助问道: “新八,你认识这人?”
永仓新八点了点头。 “我和他是同门,他也是神道无念流的剑士,而且还是免许皆传的持有者。不过我跟他并不熟,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永仓新八的这一席话,吸引了一旁的近藤勇的注意力。 他侧过头来,问道: “永仓君,既然你跟他不熟都能知道这人的名字,那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永仓新八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说吧。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据说他的剑法很高超。此外,他过去的身份也很让人印象深刻。”
“过去的身份?”
土方岁三挑了下眉,追问道: “他过去是做什么的?”
永仓新八犹豫了一会儿后,压低声线: “他曾为水户藩‘天狗党’的成员。”
天狗党——在听到此词后,总司等人纷纷缩了缩脖子,表情怪异。 水户藩乃“水户学”的发源地,所以该藩盛产尊王论者。 【注·水户学:第二代水户藩主德川光圀在编纂《大日本史》过程中形成的学派。以朱舜水学说为中心,综合国学和神道,倡导尊王和大义名分】 出于此故,尊王思想一直在水户藩内深度扎根、广泛流传。 也正因如此,水户藩内的尊王攘夷派一直有着极强的能量。 “天狗党”乃水户藩的尊王攘夷派趁前藩主德川齐昭改革藩政之机而出现的、以中下级武士为核心的激进派,它与保守派的诸生党相对立。 幕府这边“南纪派”和“一桥派”斗得不可开交。 水户那边“天狗党”和“诸生党”斗得头破血流——物理上的头破血流。 安政七年(1860)的导致井伊直弼遇害的“樱田门外之变”,以及去年的差点害安藤信正也归西的“坂下门外之变”,都是由水户藩的激进藩士们主导——可想而知,这帮人都有多么地暴力。 “天狗党”和“诸生党”之间,早就处于一触即发、并已爆发多起小规模冲突的紧张状态。 水户藩的内部动乱,让江户市民甚感担忧。 江户跟水户藩的间距,不过是近在咫尺。 骑匹快马的话,在一日之内就能在二地之间完成两、三个来回。 江户市民生怕水户藩爆发内战的话,会导致江户被兵灾牵连。 天狗党一直以作风暴力、思想激进的形象示人。 除非你也持有同样激进的尊王攘夷思想,否则是绝对不会对这种组织心生好感的。 因此,也难怪总司等人在得知芹泽鸭曾经是“天狗党”的一员后,会露出这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 …… 另一边,卸掉腰间的佩刀和铁尺、从武器架上随手抽出一柄竹剑的芹泽鸭,气宇轩昂地登上高台。 他并未于第一时间摆出战斗架势,而是先一边将竹剑扛在肩头,一边毫不忌讳地上下打量青登。 “虽然我已在江户住了蛮长时间了,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仁王的真容呢。”
青登微微一笑: “你若是对我的外貌感兴趣的话,可以再靠我近一点。”
芹泽鸭“哼”地冷笑一声。 “没有这个必要,反正待会儿有的是机会细看。”
说罢,他岔开双脚,双手握剑,采上段构式。 就在他架好剑的这一瞬间,他的气质忽变!整个人沉稳如磐石! “神道无念流” “芹泽鸭!”
报上家门的下一刹那,他猛地挺身向前,脚擦着地,直向青登冲过来,高台的地板被踩得“咚咚”作响。 青登摆出霞段架势迎击。 不愧是神道无念流的剑士,光是起手时的气势,就跟其他流派截然不同。 仅观芹泽鸭的身法,便能看出他并非泛泛之辈。 他的脚步沉稳有力,跟对手之间的距离也拿捏得非常精确。 在踏入最佳攻击范围后,芹泽鸭将高举过顶的竹剑狠狠地劈了下来。 青登沉低腰身并放低掌中的竹剑。 蹲身的过程藏有蓄力的技巧。 压低至极限的竹剑,就像飞燕一样,向斜上方高高弹起,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打在芹泽鸭的竹剑上,化解了他的斩击。 换作武艺平平之人,这一击就足以掀飞他们的武器了。 然而,芹泽鸭的竹剑仅轻晃了几下,便恢复了稳定。 ——看来这身肌肉并非徒有其表呢。 青登心中暗暗称赞。 ——以蛮力来缴掉精通神道无念流的剑士的武器,果然是没那么容易啊。 啪! 青登轻抖手腕,随着“啪”的一声响,震开芹泽鸭的竹剑。 就像被沸水烫到一样,芹泽鸭顺势飞身向后跳开,拉开间合。 攻守异形——青登朝前大跨一步,仗着腿长的优势,他仅一步就追上了对方。 横向挥扫的竹剑,疾如迅雷地击向芹泽鸭的身躯。 这一招,青登用上了不少的力道。 芹泽鸭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看出这一剑绝不能硬接。 于是,他连忙后跃,险之又险地躲至青登的斩击范围之外。 但青登的攻势未歇,他再跨一步并递出第二剑。 因为这一剑是仓促间发起的,所以力度不如方才。 芹泽鸭见状,自认能够挡下这一击。 在战斗中,“节奏感”和“主动权”是很重要的。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这句话之所以会被那么多武道家奉为圭臬,有相当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防守和闪避都只是被动挨打而已。 一昧地被动挨打,只会导致自身的“节奏感”乱掉,进而失掉“主动权”,陷入恶性循环之中。 芹泽鸭算是看出来了:青登的反应速度奇快,对战机的把握又敏锐得吓人。 纵使躲过了他的第二剑,他还会以最快的速度挥出第三剑、第四剑…… 在这连绵不绝的连斩下,芹泽鸭的节奏感将会被逐渐打乱,直至彻底丧失主动权,最后输掉比试。 ——必须得打断这家伙的攻势! 下定此念的芹泽鸭咬了咬牙,踏稳脚跟,持剑迎上,同青登展开对攻! 呼! 呼! 台下众人望见两柄竹剑以目不暇接的速度靠向彼此,刚猛的破空声撼动会场的空气。 啪!! 竹剑击在空中,发出足以令人联想到炮声的巨响。 无形的“冲击波”顺着剑身,重重地撞向芹泽鸭。 只见芹泽鸭的额间青筋全数爆起,牙齿咬得嘎吱作响,两颊分别鼓起一座小包。 可以说,他连吃奶的劲儿都拼上了。 饶是如此,他也才勉强稳住下盘,没让自己的身体被这股“冲击波”吹飞。 反观对面的青登——同样承受着“冲击波”的侵袭的他,不仅面色如常,就连掌中的竹剑都没抖一下。 就在这时,芹泽鸭陡然望见面前的青登变化成一道模糊难辨的残影——青登保持着两柄竹剑紧绞在一起的姿势,左肩向前,以探出的肩头作为“攻城锤”,冷不防地重重撞向芹泽鸭的胸口。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抵住敌人武器的同时,身体就能毫无困难地向敌人靠近。 此乃非常实用的战斗技巧,百试不爽。 “咳咳!咳咳咳!”
结结实实地挨了这记“蛮王冲撞”的芹泽鸭,直感觉气血上涌,胸口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难忍痛楚的他,于下意识间暴退数步,单膝跪地。 ——不好! 芹泽鸭的心脏激烈敲响慌张的警钟,发毛的感觉从脚底窜上头顶。 在战斗中解除架势并跪倒在地……这跟直接把脑袋往人家的刀口下放没什么区别! 他忙不迭地扬起头——却发现青登并没有发起追击。 只见他伫立在原地,用俯瞰的姿态投以无悲无喜的冷漠眼神。 “怎么了?就这两下子就不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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