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毕竟是走南闯北的,很快和郑夫人、房夫人打成了一片,特别是郑夫人,因大太太的娘家也姓郑,互相称了“姑奶奶”和“舅娘”。 沈穆清听着别扭,私下问郑三奶奶:“何不拜了干舅娘!”
“傻瓜!”
郑三奶奶笑着嗔道,“要是拜了干舅娘,郑大人有个什么事,岂不要连累七少爷……有些事,私底下说说可以,要到了抬面上,不免留了话柄。”
沈穆清汗颜。 她以前还自诩懂得人情世故,现在看大太太、郑三奶奶,哪个不比她脑袋转的快好几倍! 既然大太太和两位夫人走得近了,不仅常在一起摸牌吃酒,有时还结伴去庙里上香,参加庙会。萧飒倒是嘀咕了一回:“天天这样迎来送往的,也不怕累。”
沈穆清觉得此风不可长,嗔道:“和郑夫人、房夫人结交,也是为了你。您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她说来看你的。”
萧飒辩道,“也不在家里陪你做做针线活。”
“大太太不是从蓉城请了专做针线的人帮我做针线吗?”
沈穆清笑道,“大太太是走四方的人,不是寻常女子,行事也不同寻常。你呀,就不要鸡蛋里头挑骨头,以一般妇人的标准来要求她了。我瞧着挺好。大太太能和几位夫人这样来来往往的,既可以解了寂寞,又交了朋友,还对你有利,又免得时时要我陪着,小心奉承着,想起来可是一举数得的事……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我这不是怕你嫌她闹吗?”
萧飒喃喃地道,“她在外行事一般男子也比不上,可这女子的事,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沈穆清大笑:“你也太过分了。大太太哪像你说的那样。她的女红也挺好的,只是不常做,有些生疏而已。”
“还不耐心做。”
萧飒低声道,“我小时候,她有一次说要给我做个兜兜的,结果刚绣了两片叶子就不耐烦了,请了针线班子上的来把剩下的绣活绣完了,还告诉我说这是她绣的……” 沈穆清听着心中一动:“咦,你怎么知道大太太请了针线班子上的人把剩下的绣活绣完了,你不会是天天去看吧?看大太太绣到哪里了!”
萧飒吱吱唔唔地转移了话题:“三爷说明天回锦州的,三奶奶是不是跟着一道走。”
二月中旬郑家三爷和三奶奶曾经回过一趟锦州,萧飒看见大太太天天有应酬,三月初又把郑三奶奶接了过来陪沈穆清。这样一来,郑三奶奶不好提回去的事,就一直住了下来。 沈穆清笑道:“虽然没有说,但我的意思,还是让郑三奶奶和郑三爷一起回去吧——眼看快到端午了,他们总不能留在沪定过节吧,锦州那边还有其他几个房的叔伯婶子要走动的。”
萧飒不以为然:“管那多作甚。”
说着,又有些敬畏地去摸沈穆清已经出怀的肚子,“这才六个月吧?怎么这么大?”
沈穆清低头:“我看不出来。不过,殷婆子和丁婆子都说我的肚子不大,就你说大。你见过几个怀孕的啊!”
“怀孕的我当然见过。”
萧飒蹲下来把耳朵贴到沈穆清的肚皮上,“不过没仔细瞧。”
沈穆清摩挲着萧飒的头,心里溢满了幸福的味道:“家里有你,有大太太,你也别强留郑三奶奶了。”
“郑三爷要是提出要郑三奶奶回去,我也不拦着。”
萧飒表情认真地听着沈穆清肚子里的动静,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沈穆清的话,“要是不提,我是不会主动提出来的……现在你肚子里的这个要紧,其他的,我们也管不过来。”
沈穆清听了不由呵呵笑:“真是自私的回答……” “穆清,穆清,”没等她的话说完,萧飒突然满脸惊喜地叫道,“他在动……他在你肚子里动……” “真的吗?”
沈穆清不禁望着自己的肚子,“我怎么没感觉。”
“真的。”
萧飒笑容满面,“我刚才贴着你肚子听的时候,他突然一脚就踹到了我的脸上!这以后一直是个下河摸鱼、上房揭瓦的家伙!”
一定是脚吗?也许是手…… 沈穆清想着,就看见萧飒又把脸贴到了自己的肚子上:“不知道他会不会再踹我一脚?”
“你就这么想让他踹啊!”
沈穆清觉得萧飒的举动很孩子气,“快起来,可别让人看见了笑话。”
“有什么好笑话的。”
萧飒不起来,“我陪儿子玩,谁敢笑话我。”
沈穆清笑:“不是说‘抱孙不抱子’的吗?”
“我愿意,谁敢笑我!”
萧飒蛮不在乎的样子。 沈穆清笑容渐斩敛了,轻声地道:“是不是组建团练的事不顺利?”
萧飒的身子一僵。 沈穆清看着暗暗叹一口气,想到萧飒起早摸黑到处奔波,想尽办法说服那些大地主、大商家或是捐钱或是出人办团练,那些人却只顾个人利益推诿搪塞,她心里就觉得酸酸的。她轻轻抚了萧飒的脸:“什么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就是因为不容易,所以才觉得艰辛,就是因为艰辛,所以才会有成就感。萧飒,我们慢慢来。”
“我何尝不知道。”
萧飒的声音有些无奈,“可眼看着要过夏天了,团练的事却是一点影子也没有,到了秋天,如果元蒙木草不好,只怕会再次侵犯岩州卫。”
说着,他突然抬头凝视着沈穆清,“我问过了,殷婆子和丁婆子都说山路崎岖不好走,你又不能颠簸……等孩子满了月,你就和大太太、郑三奶奶一起回锦州。”
沈穆清想也没想就点头:“如果只是我一人,我会在沪定陪你,可有了孩子,我们要为孩子打算。”
萧飒听了松了一口气,露出开怀的笑容,“你能这样想就好——我还以为我要好好地劝劝你呢!”
两从正说着话,有小厮进来禀道:“爷,一位姓任的大爷求见。他说,他是从京都来的……” 萧飒听着“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姓任?说了叫什么没有?”
“说是叫任翔。”
小厮恭敬地道,“特意从京都来沪定拜访您。”
“这个任翔,我不是让他留在京都好好照顾老爷的吗?”
萧飒不由抱怨,又扬声吩咐小厮,“让他进来说话。”
沈穆清却是脸色发白地抓了萧飒的手:“不会是老爷……” “胡说些什么?”
萧飒知道妻子害怕,佯装生气的样子,“老爷要是有什么事,任翔不留在京都打点,还跑到沪定来啊?越是这样,越说明老爷的身体好着。要不然,任翔怎么走的开。”
“是我多想了!”
沈穆清不好意思地朝着萧飒笑了笑。 萧飒弯下身子在沈穆清的发间亲了一下:“知道错了就好!”
沈穆清斜凝着萧飒,娇嗔道:“你就会借题发挥。”
萧飒看她妩媚多情,很是心动,在她左右脸颊“啪”地各亲了一口:“这才叫借题发挥呢!”
“萧飒!”
沈穆清不依地喊了一声,就听见外面有人轻轻地咳嗽。 萧飒就朝着沈穆清戏谑地眨了眨眼睛,亲自去撩了帘子。 外面一个身长如玉的英俊男子,不是任翔还是谁? “哎呀!”
萧飒一把抓住了任翔的胳膊,“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了?老爷和时姑娘可好?”
连珠炮似地问着任翔。 任翔脸上满是压也压不下去的笑容:“都好,都好。老爷和时姑娘都好,惦记着你们,让百木来给你们送东西,我就抢了百木的差事。”
那边沈穆清已上前给任翔福身:“任公子!”
任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地跳了起来:“不可,不可,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
没等沈穆清拜下,萧飒已携了她:“又不是外人,就不用这多的礼节了。”
沈穆清也不和任翔客气,站了起来。 任翔就从衣袖中拿了礼单递给萧飒:“这是老爷、时姑娘、闵夫人送给萧家奶奶的,整整一大车呢!”
萧飒就着把礼单递给了沈穆清,对任翔过:“怎么好意思让老爷破费。”
“老爷这是想着他的外孙了。”
任翔笑道,“任谁拦也拦不住。”
沈穆清就笑着向任翔道了谢,退了下去。 她打开礼单瞧。送来的都是些吃食或是小孩子的衣裳、鞋袜——却胜在心意。 沈穆清笑着合了礼单,交给明霞去清点,又让凝碧给任翔和任翔的小厮、随从安排住处,吩咐小丫鬟去厨房跟王妈妈说家里来了贵客…… 不一会,箱笼抬了进来。 有人远远地就给沈穆清跪了下去:“姑奶奶!”
沈穆清吃惊地望过去:“珠玑,怎么是你!”
一旁早有机灵的丫鬟将珠玑扶起。 “听说姑奶奶有了身孕,任公子来看姑爷,”珠玑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我就求老爷的恩典,让我帮着压箱笼。姑奶奶,你可好?”
以前跟着沈穆清的丫鬟,落梅跟着林瑞春去了福建,珠玑嫁到了周家……落梅是隔得远,珠玑放了出去。哪会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沪定会见到珠玑。 “好,好,好。”
沈穆清泪盈于睫,上上下下地打量珠玑,“听说你又生了一个小子,家里的人都还好吧?”
“累您惦着。”
珠玑说着,已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就是想着您,不知道您过得怎样……” 明霞和凝碧见了也跟着抹眼泪。 (姊妹们,吱吱求粉红票了!(*^__^*)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