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的阵痛,时静姝于七月二日生下了个五斤八两的男孩,沈箴给孩子取名叫“泰哥”,希望他安泰平安。 任翔抱着孩子眼角微湿。 陪了一天一夜的大太太和沈穆清也松了一口气,喊了有经验的妈妈来帮着时静姝准备洗三的东西,各家报喜的礼品后,沈穆清这才扶了大太太回到了听雨轩。 虽然这样,大太太也没有忘记悦影的事,吩咐玉簪去请常师傅。 “您还是先歇歇吧!”
沈穆清服侍大太太上了炕,“这件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当日的事就当日做完吧!”
大太太笑道,“把这件事说定了,你我也好安心。”
常惠来了,知道大太太为什么事找他,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见大家都忙,就把悦影带给六娘看了,六娘没作声。我看有戏。”
沈穆清对六娘有戒心:“常师傅,还是换人吧!”
“我没准备让大姑娘去走江湖。”
常惠目光有几分悲凉,“我只是想让大姑娘把这武技传下来。当然是越少知道情况的人越好。六娘再合适不过了。”
沈穆清低下了头。 大太太则看了沈穆清一眼,突然掏出帕子来擦着眼角,哽咽道:“常师傅,我们是敬佩您的为人才把孩子交给您的……” 常惠一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大太太,大太太,您放心。我今天就去问六娘,要是她不愿意,我想办法找了同门的师姐来相助!”
大太太就满目希冀地望着常惠:“常师傅,我们家悦影,就全托付给你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沈穆清不由汗颜。写信给萧飒,把任家添丁,对悦影的担心等等都向他倾述。 萧飒回信很快。安慰她不要担心,常惠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他只是长情而已。要不然,大太太就是泪流成河只怕也没办法打动他。 沈穆清觉得萧飒的话有道理,放心下来,一边准备中秋的节礼,一边陪着时静姝做月子。 萧悦影和子扬都对姨妈怀中那个软软的小婴儿非常感兴趣,特别是萧悦影,常常去摸他的头发,吓得沈穆清一身汗。 就在两天前,悦影已经做了一次的“洗髓伐骨”,常惠所说的什么会觉得很累,身子酸胀之类的副作用,她一概没有,动作比往日更轻盈、敏捷。常惠乐得合不拢嘴,说三个月之后就可以做第二次“洗髓伐骨”,开了长长的单子让英纷筹备那些药材。 到了萧悦影生辰那天,沈穆清一大早就给悦影换了身新衣裳,然后抱着子扬一起去给沈箴请安。沈箴送了萧悦影一对羊脂玉如意,大舍则画了一张寿星画给萧悦影。然后去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又赏了一对宝石镯子,时静姝派紫荆送了两朵小小的珍珠珠花来。常惠则送给悦影一把小小的桃木剑,六娘也被请来,送了悦影一套平常的文房四宝。大家正欢欢喜喜地吃寿面,魏氏派人送来了寿礼——一个赤金缨络项圈,镶着红宝石、祖母绿、珊瑚、蜜蜡等宝石,色彩绚丽,一看就很名贵。 “这和芸娘送给悦影的那个项圈倒十分的相似。”
大太太拿在手里把玩,有小丫鬟进来禀道:“清源九姑奶奶派人来给大姑娘请安了。”
“她倒是有心!”
大太太微微一笑,让人进来。 来的人是周王氏,大家也都相熟,请了安,问了好,她是奉了萧芸娘之命来给悦影送生辰礼的。 四套遍地锦织金衣裳,一对红宝石耳坠,一对猫眼石耳坠。还给子扬也带了十二双男鞋,一顶金丝绉纱帽子。 沈穆清让周王氏代自己向芸娘道谢,让英纷领下去吃寿面。 到了晚上,卧病不起的陈姨娘送了两套实地纱的衣裙给悦影作生辰礼物。 沈穆清不由叹了一口气——陈姨娘好歹顾了大面。 晚上,她给萧飒写信:“……皇上对今上留下来的旧臣多有隐忍,如今顾忌已去,庙堂之上定有变化。外臣不许结交内臣。有什么事,写信请教老爷的好。”
想了想,又写,“定在了八月二十日搬家,你看我们要不要办乔迁喜宴?如果办,请哪些人好?”
依沈穆清的意思,自然不用这样麻烦。可萧飒将在外,这结交之事就只能指望她,办乔迁喜宴,也是一种与人示好的社交手段。 信送走没几日,皇上来看沈箴。不同那次的仪仗威严,他这次轻车简从,便装而来,身边服侍的,只有谷大宝等几个小太监。 沈穆清在内院猜测皇上的来意,有小太监把沈穆清叫出去,给了一个匣子她:“谷公公说,这是给萧大爷的周岁礼。”
萧大爷?周岁礼? 沈穆清微怔片刻才反应过来。 萧子扬有职位在身,虽然还不到一岁,却要称“大爷”了。 “谷公公还说,让萧夫人不必回礼。”
小太监笑道,“还说,没有萧大人,就没有他。只是他老人家在服侍皇上,身不由己,大爷的生辰,只怕是不得空了,请夫人不要见怪。至于萧大人那里,让萧夫人不要担心,有什么事,他会派小的来给夫人打招呼的。”
这里面包含着太多的内容。特别是最后一句,听在有心人耳朵里,完全就是“结交外臣”,这可是大忌……沈穆清不敢多说,想到谷大宝能派这个小太监来传话,自然是他的心腹,忙屈膝给那小太监行礼:“妾身眼拙,不知道公公怎么称呼?”
那小太监微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奴婢叫小桌子,萧夫人多礼了。”
沈穆清就从衣袖里掏了个荷包送给小桌子:“公公拿去喝杯水酒。”
小桌子笑着接了荷包,然后脸色微变。 荷包轻飘飘的,掂在手上没什么份量。 他勉强地笑了笑,起身告辞了。 沈穆清则匆匆转回内院:“英纷,快,再包一个荷包。给谷公公的,另有用途了。”
英纷忙拿了一千两银票装在了荷包里,沈穆清叫了银良来:“给谷公公的。你去门房候着,见机行事,能给就给,不能给不要勉强。”
既然派人来给她传话,那就是不方便离开,但人来了,却不能空手回去。 安排好了,她这才回了内院,打开了匣子。 里面是一对翡翠做的貔貅镇纸。 沈穆清怔住。 那貔貅长约五寸,高约三寸,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名贵的整块的冰种翡翠所雕,这样的貔貅,她还真没有见过。 太名贵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穆清不由皱了眉头,回屋给萧飒写信。 信写到一半,有小厮进来禀道:“姑奶奶,老爷请您去。”
沈穆清放了笔,奇道:“客人走了吗?”
小厮笑着点头:“老爷刚送走,半路就吩嘱小的来请姑奶奶。”
沈穆清急步跟着小厮去了沈箴的书房。 “你给萧飒写封信。”
沈箴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告诉他,近日京都局势有些变化。戴胜辉会任礼部尚书,入值文渊阁;闵峦任吏部尚书,入值文华殿;袁瑜任刑部尚书,入值谨身殿,曾菊任兵部尚书,入值武英殿,胡信和刘寓不动。石进接替曾菊,任兵部侍郎兼宣同总兵。”
沈穆清愕然。 “是我的建议。”
沈箴看了女儿一眼,“皇上已经采纳。别山、曾菊是自己人,戴胜辉声誉日隆,由他任首辅,可稳定人心;袁瑜当初保持中立,用他来安抚那些没参与此交纷争的臣工最好;至于胡信和刘寓,一心以国家社稷为重,正可体现皇上胸襟博大。”
沈穆清挽了父亲的手臂:“那您的意思是……” 沈箴目光中流露出满意,低了声音:“你让萧飒注意石进。”
沈穆清转念间已明白。 京中有李焕,甘肃有萧飒,皇上这才放心用石进。 她微微点头,回去就给萧飒写了一封信。 考虑到信的内容,她请常惠走趟甘肃:“……其他人不敢相托。”
常惠很高兴的样子:“正好可以去甘肃玩玩!”
* * * * * * 不几日,朝中果有变化。 正如沈箴那天所言,戴胜辉做了首辅,闵先生、曾菊等人都做了内阁大学士——皇上完全采纳了沈箴的建议。 一时间,戴家风头无二。 沈穆清却在这个时候收到了魏氏的一封信,请她八月十五到戴府赏月。 她拿着那封信,不是请贴,而是信,去了沈箴去。 沈箴叹了一口气:“是心有惶恐吧!”
“我不知道当不当去?”
沈穆清当初与魏氏交好,一方面因为萧飒和戴贵有交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同情魏氏,但如果因此而有害于家族利益,她还是要慎重考虑的,“想向谷公公讨个主意!”
沈箴眼睛一亮。 “至少,皇上问起来的时候,有人帮着解释一下!”
沈箴点头。 沈穆清派银良去找谷大宝提到的那个阿九,自己则和英纷开了库房,拿了一套八仙海的粉彩茶具做为礼物送给魏氏。 (姊妹们,月票翻番,最后一天,还请多多支持吱吱……(*^__^*)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