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个世界越来越完整了,我甚至能够感受到一些破碎的【世界规则】的诞生。”
老人感慨一声: “面前此情此景,真像是当初和您初次相见时的场景呢!”
愿望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这条链接变成了完整的世界记忆碎片,【入口】和【出口】就不存在了。 在这种情况下,这条链接的制造者,那个怪物一般的女孩,将会成为这片完整世界记忆碎片的主宰—— 她会拥有肆意改变这片世界记忆碎片之内一切事物的能力,甚至能够通过特殊的手段,将她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 视线落在面前轮廓上眼睛的位置,老人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为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认为需要提醒您一件很重要的事。”
愿望冷笑,她知道老人只是为了他的动物园而已。 “您被我接引下了凡间,已经不再是超脱于世界之外的【超越者】,而是被肉身束缚着灵魂的碳基生命。”
他说破了她的秘密,即便那秘密只存在于他和她两“人”之间。 她面前的他只存在于一切开始之前的一段记忆中,但他依然能通过丰富的经验和阅历瞬间判断出她所施展的小把戏—— “即便您能够钻动物园规则的漏洞,把自己融进【世界规则】中,做到在夜晚某些时间段里自由的【神游】,也不代表您真正的自由了。 超越者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您的降临必定会被【世界规则】所束缚,您的行为也必将被【世界规则】所规范。 【世界规则】客观存在,且不可僭越——那是和曾经的您同样性质的存在,您应该都明白的。”
愿望用愤懑的眼神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老人感受到了她带着情绪的目光。 他依然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他必须做自己该做的事——对她的善意提醒。 “如今日您所面对的这片世界记忆碎片,当它完整时,您将无法如往日一般进行完全自由的【超越】——当【一片拥有主人的世界记忆碎片】完整时,如果该主人对您抱有敌意,那么,您将失去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他善意的提醒在她耳朵里变成了威胁和警告。 “别再说废话了!”
老人耳边回响起她愤怒的声音,笑了笑,丝毫不感觉自己在浪费唇舌,并毫不犹豫的让开了道路。 愿望现在没时间去思考他的动机,那个怪物女孩随时会回来,她必须在她回来之前找到陈宴——找到离开这条链接的【出口】。 她掠过他的身形,向陈宴离开的方向跑去。 她奔跑在甲板之下的回廊中,耳边传来了愈发急促的暴雨砸在钢铁甲板上发出的密集响声,宴会厅中央舞池中人们越来越大的笑声,以及舞池旁乐队再次升调的《A大调舞曲「军队」》。 ‘气氛更加热烈了,这是不正常的……那支乐队有问题,但当初我太过虚弱,完全感知不到问题在哪……或许这就是她对陈宴施展的手段。’ 她感受着身边越来越诡异的气氛,能够预料到被留在这里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因为正如之前老人所说,她已经不再是不受任何规则束缚的【超越者】。 ‘真是该死……’ 她感觉悲哀极了,自己竟然因‘愤怒’这种低级的情绪而产生了极大的困惑,这真是一件令她羞耻的事。 ‘废了那么大力气下来,图什么呢?’ 愿望胡思乱想着,又过了一个拐角,依然没有看到陈宴的身影,却在光亮的墙壁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影子和自己做着一模一样的奔跑动作,脸上却挂着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表情: 并非自己表露出的笑容里夹杂着讥笑和嘲讽——是那个怪物女孩在搞鬼! 让愿望惊恐的是,她感觉自己脸上表情也变了,马上就要变得和墙壁里那个“自己”一模一样了! 她心中诞生出一个预感:如果自己的表情和墙壁里那个“自己”的表情完全同步,就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 她克制住自己的表情,闭上眼睛。 在失去“视野”的一瞬间,那股操纵她行为的力量消失了。 ‘这条链接还未变成完整的世界记忆碎片,她的力量还不够强,目前只能对我进行干扰,而不能进行操控……我要抓紧时间了!’ 她嗅着空气中陈宴的味道,继续寻找着。 现在距离陈宴离开只过了几分钟的时间,但陈宴却像是完全蒸发在了甲板下的回廊之中,她的找寻像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像是徒劳无功的在回廊之中打转。 ‘也许是她改变了回廊的结构,想要把我困在这里。’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使劲嗅了一鼻子空气,从中分辨出较强的陈宴的味道,循着那味道所在的方向,一头扎进墙壁之中。 她本不想用这样的方法,因为在不稳定的环境中,这样做完全是拿生命开玩笑。 但她现在已经无计可施,只能以身犯险。 和外界在墙壁之间穿梭的感觉完全不同,在这里,墙壁之间的距离被拉长了,她感受到了明显的迟滞感,就像是被困在越来越粘稠的海水之中。 在她几乎要开始挣扎的时候,包裹身躯的迟滞感才堪堪消失—— 她离开了墙壁,大口喘着粗气,缓过神来,想要看看自己追着陈宴的味道来到了哪里,一抬头,却看到了硕大的圆球形旋转舞台灯。 由各色菱形玻璃组成的巨大圆球形旋转舞台灯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宴会厅的天花板。 而那如灰色苍穹般的宴会厅天花板上,白芒一般的暴雨如瀑布一般轰击在“灰色苍穹”之上,在旋转舞台灯各色灯光的映照之下,色彩更加诡异。 她竟然来到了舞池旁边。 顺着各色的灯光向下看去,她看到了陈宴的身影——那家伙正抱着奄奄一息的白猫,被热烈的人群挤入了舞池,不由自主的被人群挤压着尬舞。 而舞池中人群的状态实在是过分“热烈”了,他们肢体的舞动速度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脸上的笑容也由“开心”转化成了类似于“癫狂”的样子——他们像是全都戴上了一副夸张的笑脸面具。 愿望正观察着,耳边忽然出现一声促狭的轻笑。 她悚然一惊,还未做出反应,已被背后之人一把推入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