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中”在欧洲的“喜马拉雅山”上开垦出一片又一片新的良田，竖起一面又一面高地上的旗帜，在亚太的“黑土地”上则持续丰收。　　在印度尼西亚，“伟中”顺利拿到“爪哇移动”无线网络新建项目的二期合同之后，大项目组在雅加达召开了一次内部的“对标会”，各个区域项目团队的成员借此机会欢聚一场。　　夕阳下，谢国林和项目总监李应龙在雅加达的长长海堤上漫步。　　李应龙说：“老谢，跟你个人对个标，你别忘了你到印尼来可不是仅仅来做个区域的项目经理，你别窝在黑木岛上的‘舒适区’里岁月静好啦！什么时候可以从黑木岛出来，到雅加达来帮我？”

“谁说黑木岛是‘舒适区’？谁说我们岁月静好？今年要补市区里的信号盲区，要在更偏远的山区村子里部署基站，还要去黑木岛附近的其它岛上施工，压力大了！”

谢国林并不反对李应龙的提议，他接着说：“不过，我是要考虑出来了。我从总部出来的时候背了一个‘数字化交付’变革推行的任务，去黑木岛本来是‘EHS事故’之后去救火的，另外也算是自己的狗粮自己先吃一碗，自己生产的降落伞自己先跳一把，看看我们的‘数字化交付平台’好不好用？要怎么改进？”

“自己的狗粮自己先吃”、“自己生产的降落伞自己先跳”是在“伟中”流行的两句话，指的是新的产品、新的服务自己先用，拿自己做试验。　　“数字化交付平台”作为机关力推的支撑项目交付的数字化转型的软件平台，总会有人说好用，有人说不好用，推行者自己在实战中用过无疑更有说服力。　　李应龙说：“我不是讲黑木岛区域的压力不大，兄弟们不辛苦，只是认为一个区域项目经理对你来说大材小用了！我们二期合同要交付的基站数量比一期翻了一倍，压力狂大！你也别光惦记着你的‘数字化交付平台’，来帮我一起管管整个项目！”

李应龙更相信骨干的影响力、推动力在项目交付中的作用，对一个软件平台的作用，他乐见其成，但并不热衷。　　谢国林说：“你看，你不够重视吧？推‘数字化交付平台’和一起管整个项目不是一回事吗？我们的项目越来越复杂，业务越来越复杂，不可能永远靠几个暴躁大哥带着大家无止境地增加工作时间去解决问题吧？要借助更好的方法和工具才行！”

“好吧，我必须得同意你的观点。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想办法给黑木岛另外安排一个项目经理，你尽快出来！”

“不用另外找项目经理吧？让刘铁重新干啊！给他一个在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机会嘛！”

在“伟中”，嗷嗷叫着想要上位的后起之秀太多，一个老家伙在哪里摔倒从哪里爬起来并不容易，但李应龙和谢国林愉快地达成了一致，他俩看到了刘铁的新的成长。　　“老”与“不老”不仅在于生理上的那个“年龄”，更在于你还有没有新的成长？还能不能有新的成长？　　回到黑木岛。　　夜，谢国林和刘铁又并肩坐在他们那个既是宿舍又是办公室的民宿院子里，那个游廊上开放式的餐厅中。　　雨季，小雨打在院子里的阔叶树上，反而显得静谧。　　史蒂文在四合的院子一侧他的房间门口。　　通常他应该会凑过来，加入谢国林和刘铁的聊天，除非他在房间里对着电脑，或者在小泳池里泡着。但是不知道这位马来西亚华裔小伙子今天在想什么心事？只是一个人时而站定，时而踱几步，丁香烟在他手里忽明忽暗。　　谢国林对刘铁讲了李应龙和他讨论的新计划，他鼓励刘铁在黑木岛上更上层楼，彻底拿回失去的一切。　　他说：“再有什么困难，我和老李都会和你一起扛！你在这里下了课，吃了一个‘D’，起码回到原来的职位上，至少把二期完整地干完，拿个‘A’再走吧！”

刘铁沉吟：“我本来正在纠结，第二次常驻海外又有三年了，想申请今年调回深圳管儿子去，我儿子现在很调皮，老婆有点搞不掂他，很烦的。但有时候又在想如果回去的话，海外补助没有了，奖金要少一大截，我的‘财务自由梦’又更难实现了。我和老婆商量下，这两天定下来！”

谢国林说；“你儿子刚到五岁吧？你让老婆孩子过来呗！在这边呆一年，明年下半年回去上小学！”

“不上幼儿园啦？”

“你和你们家领导商量商量吧，到这里来上一年大自然的幼儿园？”

雨下得大了一点儿。　　史蒂文突然怪叫一声，穿过院子中央，朝这一边跑来。他经过游泳池时，故意身体一晃，装着要掉进水里的样子，又怪叫一声，冲到了谢国林和刘铁身边。　　谢国林问：“这么兴奋？你一个人在那边思考人生呢？”

史蒂文提了张椅子过来坐下：“我在思考我后面的职业发展！”

谢国林和刘铁不约而同地记起了史蒂文那个“本来想去‘苹果’，面试没通过，然后来面试‘伟中’，很顺利地过了，于是计划来‘伟中’工作几年，让简历变得漂亮些，再去面试‘苹果’”的初心。　　刘铁警惕地问：“什么职业发展？你不想在这边干啦？”

史蒂文甩了甩头发，说：“你们说我有没有可能去深圳总部重新入职？”

“什么意思？”

“我现在是在马来入职的，人事关系在亚太地区部，只能在亚太内出差吧？我想变成‘伟中’深圳总部入职的员工，将来可以外派到其它地区部去工作，非洲、欧洲、美洲我都可以去。”

谢国林听懂了他的意思，问：“怎么？在岛上干烦啦？”

史蒂文说：“没有，和大家共事很愉快，二期还是会让我在这里继续干吧？我是在思考长期的规划，我认为像你们这样子四海为家很不错，可以体验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工作和生活。我听你们说以前在中东、非洲的事情，觉得很有意思。”

刘铁问：“你不是计划在‘伟中’工作几年，然后跳槽去‘苹果’的吗？变了？”

史蒂文诚恳的样子：“我现在的想法有改变，在‘伟中’坚持下去也可以得到我想要的吧？薪酬、成就感、成长，在‘伟中’都不会缺。去‘苹果’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机会，但是，也要付出机会成本。”

刘铁问：“老谢，海外员工去中国总部入职是不是在流程上比较麻烦？有先例吗？史蒂文，你可以像老谢一样，把人事关系挂在马来西亚资源中心，也可以全球出差支持。”

史蒂文说：“我想过，但马来西亚资源中心的领导肯定会优先安排支持亚太的项目，而且，我想的不是出差这种，而是像你们外派常驻这种。”

谢国林想了想，说：“应该有先例。我认识几个机关采购的主管，我帮你问问他们，首先是业务部门觉得有需要，像你能力、绩效都不错，又适应公司文化，中文英文都很好，业务部门应该会支持你的诉求，对他们来说，多一个可以四海为家的骨干有什么不好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合法就没问题吧！”

深圳，“欢乐海岸”的一家安静酒吧。　　曾子健和张旺，还有那家做干细胞项目的、在美国“OTCBB”上市的公司的刘老板、李哥，还有两个美女，在一起喝红酒、聊天。　　刘老板的公司在深圳召开了一场股东大会，一个和谐、胜利的大会。今天晚上，是曾子健埋单，小范围的聚会。　　两个美女从香港过来，是刘老板认识的朋友，其中一个是他们年少时候的二线港星，当年的青春玉女。　　大家聊得开心，只有曾子健是强颜欢笑，他又与大时代“对错了标”。　　中央通过并发布“八项规定”之后的那个冬天，全国上下到处在通报“查处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问题XX起，处理人数XX人，给予党纪政务处分人数XX人”，到处在宣传鲜活生动的反面案例。　　曾子健指望诗诗的哥哥、张旺的堂哥等人帮忙的红酒生意在圣诞、元旦、春节的大好时节遇到了寒流。一旦依赖关系的公款集团消费的腿被砍掉，他们的酒庄又缺乏差异化的竞争优势，投资回报率的预期顿时变得不乐观。　　他相信“八项规定”带来的寒流会很快过去。但是，他的各种项目的摊子铺得急了、大了，生意的成本、公司的费用、借的钱和贷的款的利息，他当下的“现金流”有了非常大的压力。　　曾子健和他的情人阿芬很默契，两个人从来不在彼此回到家之后乱联络。但这个晚上，曾子健醉了之后，给阿芬发起了“微信”：“Hello！”

阿芬很快回复了他：“Hello啊？”

“帮个忙？需要点钱临时周转一下。”

“要多少？”

“五十万？”

阿芬有迟疑，但很快回复了一个表示“OK”的表情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