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路文涛开一辆车，车上带着老婆、女儿；杰瑞开一辆车，车上带着吴锦华和项目组的另外两个兄弟；两辆车朝着荷兰而去。　　郁金香、风车、木鞋、奶酪被称为“荷兰四宝”，其中的郁金香不仅是荷兰的国花，而且是每年出口一亿球以上的主要创汇产品。　　库肯霍夫公园距离阿姆斯特丹不远。　　荷兰语中“库肯”即“厨房”，“霍夫”即“花园”，它早在十五世纪就被最早开发它的一位伯爵夫人以“厨房花园”来命名。花儿们茁壮成长到十九世纪上半叶，一位景观园艺家应聘而来，为此地做了正儿八经的英式园林设计。　　公园占地三十多公顷，实际上是个球根花卉的花园，里面种植了六百多万株各式球根花卉，包括水仙、藏红花、风信子等，其中主打的是约一千个品种的三百万朵郁金香。　　每年从三月下旬开始，这里会举办为期两个月的花卉展览。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他们在中午时分进了公园，天气有些阴沉，但无碍绿树、草地、小河之间一片接着一片花田在争奇斗艳。　　这里的郁金香有你几乎能想象到的各种颜色、各种形状。　　最小的一株花不过人的巴掌大小，被种植在碎石里，据说是来自高原上的最初的野生品种，是如今郁金香庞大家族的老祖宗；最大的一株花差不多有一人高。　　乱花渐欲迷人眼，走着走着，他们分成了两拨人。路文涛和吴俪俪哄着女儿在花丛间摆着各种姿势拍照。几个年轻人走得快些，杰瑞不时能评论几句珍稀品种的郁金香，令吴锦华大为惊讶。　　她说：“看不出呀，杰瑞！你对花还有研究？”

杰瑞老实地说：“我昨天晚上刚做的功课，这段时间累死了，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干，在网上看了半个晚上的库肯霍夫和郁金香。”

“那你记性很好嘛！能记得住。”

“跟你讲一个笑话，从前有个植物学家，每次去野外考察时总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向队友们介绍路上的各种花草，大家都很崇拜他。后来，大家终于发现，他赶在队伍最前面，把自己不认识的花草全部用脚踩死了，只留下了自己认识的。”

吴锦华发现杰瑞也会讲笑话。　　这段时间两个人几乎每天见面，但交流的多是工作上的事情，这天从杜塞尔多夫一路侃到库肯霍夫，又在花海里边走边聊，才发现工作的话题之外也谈得投机。　　令杰瑞大为惊讶的是吴锦华居然对玩“英雄联盟”有不少心得。　　一行人在一个小广场汇合，路文涛一家三口和那两位兄弟登上了广场上一座十九世纪的大风车腰部的观景平台眺望，杰瑞和吴锦华留在下面，饶有兴趣地观看两位穿着古老服饰的荷兰姑娘表演传统的烤鱼。　　吴俪俪望着下面两位青春的身影，对路文涛说：“你看那两个，蛮般配的。”

站在他们旁边的一位小兄弟听到了，响应到：“我跟杰瑞说吴锦华不错，叫他去追，杰瑞说她天天和领导们在一起，搞不掂。”

吴俪俪八卦心起，好奇地问：“是吗？和谁在一起啊？”

那兄弟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解释：“嫂子别误会，我不是说路总。”

“别‘总’、‘总’的叫我，腻！”

路文涛迅速想到了几张面孔，说：“海外嘛，狼多肉少，有几个老来献殷勤的，也不是什么领导，哪来那么多的领导？杰瑞就是霸气不足！还有一个罗小祥，整天围着吴锦华转。”

吴俪俪说：“小祥不是有老婆的吗？哎呀，老孙的眼睛毒啊！小吴到杜塞的那天就看出来了。”

她意识到不合适在那个小兄弟面前搬弄太多，收住了后面的话。　　吴锦华到家里来吃过不止一次饭，张口闭口“俪俪姐”，吴俪俪对她印象很好。　　她学着小姑娘的语气对着路文涛：“文涛大哥，孙总可是交待过你要对小姑娘的健康成长负责哈！”

路文涛的口头禅里已经少了“傻逼”，多了“土人”。　　他说：“我怎么负责？我还能守在她旁边，把那个土人轰走？大家都是成年人，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返程路上，吴锦华浏览着手机里的照片。　　收到一条“微信”，是罗小祥发过来的，这几天他没事就会问候一下：“你们加班加完了没有？共进晚餐？”

她心情很好，回复到：“昨天就加完了呀！今天来荷兰看郁金香啦！”

罗小祥在那边仿佛自己女朋友和别人私奔了一般，迅速回复：“你去库肯霍夫了吗？和谁啊？”

“杰瑞、文涛大哥一家，还有两个项目组的小哥哥。”

“杰瑞也去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们今天加班。”

吴锦华对正在开车的杰瑞说：“杰瑞，你的舍友好奇怎么你来荷兰看花，他不知道哩？”

“我的舍友？”

“小祥总呀，你的同居密友。”

杰瑞说：“我们不是昨天临时定的吗？昨天他和孙总出去喝酒了，很晚才回来，回来就直接扑到床上睡了，早上我们出发的时候他还没醒了。”

吴锦华回复了一条：“我们昨天晚上临时决定的。”

“看郁金香根本没必要跑那么远，离杜塞二十分钟就有很大一片很漂亮的郁金香花海，完全不输库肯霍夫，人还很少，拍照更方便。”

后来的几天，罗小祥总去约吴锦华共进晚餐。　　吴锦华总说没有时间。她是真没时间，加入欧洲市场团队不到半年，如此重要的销售合同签单的关键时刻，她哪里有时间或者心情一个人溜出去吃大餐？　　等到终于能缓口气的时候，吴锦华赴了罗小祥的约。　　有些事情，某些大男人和小女生的脑回路是有巨大差异的。　　很多女生的脑子里，总是会对自己说：“他不会想对我怎么样吧？他那么德高望重一师长，他家有贤妻，他只是因为工作上的考虑吧？”

某些男性呢？一位那些年火红的年轻名人教导他的粉丝们说：“如果一个女的跟一个男的单独吃饭单独看电影，那就是答应跟这个男的上床了。”

罗小祥带着吴锦华去了一家“米其林”推介的法国餐厅。　　雅致的环境，精美的菜式，加上一瓶好红酒，吴锦华的神经舒缓了。她眉飞色舞地讲着最近工作上的见闻和心得，罗小祥貌似兴致勃勃地听着，不时点拨几句。　　两个人聊到了电影和剧集，罗小祥介绍1995年的“爱在黎明破晓前”、2004年的“爱在日落黄昏时”和即将上映的“爱在午夜降临前”。吴锦华听他讲着九年一部的“爱在三部曲”的来龙去脉，被浪漫爱情故事所打动，尤其，第二部故事的发生地在她心心念念的巴黎。　　吃完饭，罗小祥邀吴锦华去家里拿他的移动硬盘，他说好把存满了电影和剧集的宝藏借给她。　　吴锦华犹豫了一下，想着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杰瑞说他马上要回住处，想着罗小祥说第二天要去波恩出差将近一个月，她点了头。　　到了罗小祥和杰瑞两个人住的公寓，却没有见到杰瑞的影子。　　吴锦华拿了硬盘，说了“谢谢”和“再见”，转身要走。　　罗小祥见她没有一丝暧昧或者留恋的意思，心里几分失落，几分不情愿就此错过。　　他紧跟在她身后。在她即将开门出去的刹那，他抢先一步，伸出一只手摁在墙壁上，胳膊横在了她和门之间。　　吴锦华一愣，瞬间慌张了起来：“小祥总？”

罗小祥伸出另一只手，摁在她另一侧的墙壁上，把她圈在了中间。　　他把身体向她靠近。　　吴锦华紧张地低下头，伸出双手推着他：“小祥总，你醉了，早点休息吧，你明天还要出差，很辛苦的。”

吴锦华有1米7左右，又有点力气，这个姿态倒是让罗小祥不容易抱紧她。　　罗小祥有些犹豫，用蛮力？好像有损这几个月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光辉形象。放弃？不甘心。　　他一句接着一句地表白：“锦华，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很喜欢你，，，你的气质真的和公司所有女生都不一样，你气质混搭，既很纯真，又很性感，，，认识你不到半年，你已经是在我梦里出现最多的人了，，，我有时候想，如果能够和你在一起，那真的是叫做夫复何求，，，在‘伟中’，女人像男人一样辛苦，男人像牲口一样辛苦，我觉得我可以尽自己所能帮你，让你尽量轻松一些，，，”　　吴锦华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以为打动了她，再去贴近她。她却把自己缩得更紧，更用力。　　拉扯了两个回合。　　吴锦华急出了哭腔：“小祥总，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子，让我走吧！”

罗小祥换了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明天出差，有一个月见不到你，我们就抱一下，告个别，我保证不干别的。”

“不要啦，你喝多了，去休息吧。”

又是新的拉扯。　　终于，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钥匙声，还有杰瑞讲电话的一句：“好的，老路，明早见！”

吴锦华如释重负：“杰瑞回来了！”

她用力，一把推开他，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包。　　门开了，杰瑞看到她，意外。　　她举起自己的包，说：“杰瑞，我来借小祥总的硬盘。”

她落荒而逃。　　杰瑞进了门，对罗小祥说：“你们吃法餐吃得挺快的嘛！没吃全套？”

“你怎么知道我们去吃法餐？”

“美女从办公室走的时候说今天晚上小祥总请她吃法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