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锦华连走带跑地回了酒店。　　她去按路文涛的门铃，路文涛拉开门，觉得眼前一亮。　　她激动地说：“文涛大哥，德约卡夫已经在想办法解决我们的新产品要解决的问题啦！”

“你真的在河边遇到他啦？”

“是呀！”

“你牛啊！怎么说服他的？”

吴锦华一愣，老实回答：“我没有说服他！他主动说他上周五回去后看到老赵在纸巾上写的东西，忍不住地思考。他认为他现在正在研究的东西切合了我们的应用场景，正好把学术研究和工业实践联系得更快，我们的应用场景是对他的仿生散热技术的完美验证！”

吴锦华摊开手，掌心是那片树叶：“他说他从树叶的散热机理上得到了启发，希望这个星期能有时间向赵总、任总了解我们产品的更多细节，开始讨论技术实现和验证！”

路文涛的情绪迅速被点燃：“太好了！你换件衣服吧，我们找他俩去！”

他拉开门时觉得眼前一亮，是因为站在面前的吴锦华下身穿着一条勾勒曲线的紧身运动长裤，上身穿着的运动夹克外套拉开了拉链，露出了里面有点儿低胸的白色健身内衣和很明显的“事业线”，再加上由内至外散发出来的青春、阳光气息。　　他开玩笑地加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你漏了电，把我们的法国教授给电晕了。”

她注意到他这一刻的视线，低头一看，拉上外套的拉链，红了脸说：“我刚才在河边是拉好拉链的啦！跑回酒店的路上才觉得热，我，我，好，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难道女生身材好、穿得好是女生的错误？”

吴锦华冲了个澡，换了套衣服，和路文涛一起去找任志刚、老赵。　　路文涛先下楼去买了四个“法国煎饼果子”回来。四个人在老赵的房间汇合，心情不错。　　路文涛说：“锦华今天腿都跑软了，她本来跑完步准备回酒店了，结果遇到德约卡夫，她又陪着跑了一趟，然后又心情激动地一路跑回酒店，真是有苦劳也有功劳！终于搞掂！把德约卡夫忽悠得提前上了船！”

吴锦华慌忙再次澄清：“没有啦，不是我搞掂的啦！是上个星期赵总和任总搞掂的，我只是打了个酱油。”

“你这话说的，你只是来打了个酱油？那你回去要不要报销这次出差的费用？你跟他说的那段急着给欧洲人民提供低碳节能、环境友好的产品不是说得挺好吗？你怎么知道你的出现不是让他最后下决心的那一下呢？”

吴锦华不知道为什么路文涛突然很较真的样子，她又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路文涛意味深长地接着说：“我们的新产品能够按时上市，收入、利润目标能达成，就是老任、老赵的功劳，两位大佬不缺一个故事。反正今后我跟老孙，跟其他领导讲德约卡夫提前上船的故事的时候，就讲是因为锦华不甘心7月1日的时间点，了解到法国教授的锻炼习惯，天天去塞纳河边守株待兔，终于等到了教授，以诚服人。这是锦华的贡献，老任、老赵，你们没意见吧？”

公司大了，争先恐后的人多了之后，如何准确地识别优秀或者高潜力的员工，做好“ABCD”的排序以及对有限的激励资源的合理分配变得更加难了。　　过去，主管为下属争取利益时，总爱表扬他聪明、刻苦、学习能力强、善于沟通什么的；如今，单纯强调一个人的素质、能力已经越来越不好使了。再高的素质、再强的能力，也要看得到产出，要体现在绩效结果上才行。　　公司越来越倾向“以战功论英雄”，在评优、升级、加薪、分奖金的时候，对主管要看他负责的产品或者客户的经营结果，对员工要看他围绕自己的责任所得到的绩效结果和关键事件。　　狼多肉少，哪里有那么多“大事件”等着每个人去挑战？路文涛有心帮助吴锦华的“成长”，任志刚和老赵“秒懂”他的意思。　　任志刚说：“我们当然没意见！你们过来从欧洲客户的视角把我们的应用场景讲得更清楚，更能够打动教授了。”

老赵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细节决定成败，小吴过来之后让德约卡夫发现了‘伟中’里面不仅仅是一群像我们这样无趣的中国老男人嘛！”

下午与德约卡夫的交流进行得顺畅、愉快，算是为他们这一次的巴黎任务划上了圆满句号，为下一阶段的攻关开启了新章。　　晚上，吴锦华又来到酒店房间外的小阳台，再看看城市那一头亮着鹅黄色灯光的铁塔。　　她举起手机，认真拍照。　　旁边飘过来一句：“今天早点睡，明天早上五点半要出发去机场。”

她一惊，扭头看见路文涛坐在隔壁阳台的椅子上。　　“哎呀，你吓我一跳，你怎么这么安静地坐在这里？”

“难道我平时总是很吵吗？”

吴锦华在她那边的阳台上坐了下来，说：“没有啦，文涛大哥平时蛮好的呀！”

路文涛逗她：“我发现你吧，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文艺女青年，有时候又给人感觉语文成绩不好，表扬人只会说‘还可以’、‘蛮好的’，也没几个形容词。”

吴锦华却认真地说：“我是学通信工程的，确实语文成绩不好嘛！我以前的男朋友语文成绩好，文艺男青年，我后来受了他的一些影响。”

路文涛没有答话，他望着埃菲尔铁塔，在想旁边这个理直气壮地声称语文成绩不好的女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锦华也在思考，她问：“文涛大哥，你真的觉得我经常‘漏电’吗？”

“你还真记住这个啦？我是说你‘漏电’，又不是说你乱‘放电’，你说得对，身材好、穿得好、温柔得好不是你的错！”

吴锦华没有做声。　　路文涛想了想，说：“问题就是你周围总是有不少男人接收到错误信息，蠢蠢欲动吧？不过这也没啥，关键是你把握好自己真正想要的，如果你想要的就是这种被男人围着的感觉那就OK，如果不是，还是要避免产生太多没必要的干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吴锦华辩白：“哪里有那么多男生围着我？我对人好，亲和力强，别人愿意和我接近而已。”

“不是剽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吗？”

路文涛说：“那是你眼里的，我还不知道男人是怎么想的？比如你的那个司机。”

“我哪个司机？”

“你还有几个司机？你天天坐他车的那个。”

“我天天坐方姐的车呀！”

“方姐调过来之前那个，罗小祥同学！”

吴锦华想起了罗小祥想要“壁咚”她的那个晚上。　　沉默了片刻，她说：“我算上初恋，到现在一共交过两个男朋友，不算太多吧？”

路文涛澄清：“我没有说你不好，我只是觉得表面上的你和实际上的你不一样，容易让人误会。我看你吧，第一眼觉得挺单纯的，第二眼觉得有点儿像‘绿茶’，第三眼觉得其实还是一个单纯的女生。”

吴锦华低声说：“不过，我是去年同时有两个男朋友。”

“啊？你牛！”

“而且，其中一个是有老婆、有孩子的。现在，你第四眼会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

“你，真的假的？”

路文涛站起来，却看见吴锦华眼角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　　她说：“现在都分手了哈！两个男朋友，一个太负责任了，一心只想教育我，让我回到他规定的轨道上去跑；另一个太不负责任了，对未来的计划永远只有下一次怎么睡我。我以前很喜欢乔布斯那句‘Follow your heart（跟随你的内心）’，但是在找男朋友这件事情上，我的心没有把我带到我真正想去的地方呀！”

这回轮到路文涛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吴锦华站了起来，说：“谢谢文涛大哥带我来巴黎，我觉得这几天又学习了很多，睡觉去啦！”

“今后别叫我文涛大哥了，私人的事情上我讨厌‘爹味十足’地去教育别人，工作上你老是叫文涛大哥，别人听到了，总觉得你是一个刚来的小姑娘，不是公司的习惯，不利于你的职业形象。”

“那我怎么叫你呀？公司习惯叫‘总’，你不乐意；你的英文名是‘Wen Tao Lu’，叫出来还是‘文涛’；叫‘老路’？又把你叫老了。”

“叫‘老路’吧！在你面前老一点儿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