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这是男女会沸腾的日子，也是对于非现充而言毫无趣味、疏离感足以糊你满脸的日子。　　“话说情人节特集之类的节目还挺常搞的啊。”

路明非一边望着电视里播着有名店铺的巧克力介绍和对女生们街角采访的节目，一边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因为卖的好咯，算是种商业战略吧。”

沙发的另一侧，诺诺用几乎和路明非一模一样的姿势瘫着。　　“这种极其理智的话不像是一个女孩能说出口的。”

路明非瞅了诺诺一眼。　　“你用普通女孩的角度来衡量我，你就输了。”

“也是……师姐能特立独行，我也蛮佩服的。”

“这叫什么话？”

诺诺撇撇嘴，“不知道是褒是贬的语气，路明非，你是不是欠揍了？”

“我是夸你啊师姐！”

路明非赶紧举起双手，无辜地辩解道，“讲真的，我很佩服你这种人，能对周围的目光无所畏惧。”

“我就做不到，我从小到大都非常在意别人对我的评价。”

“听起来真是可怜，要我来安慰你一下么？”

诺诺歪了歪头，张开双臂。　　“感觉好羞涩……”路明非小声说。　　这一幕熟悉地得令他恍然回到了多年以前，一个晚上的路边，那时候他的世界还封闭在中国南方的某个城市里，这个天使还未粗暴而美丽地把他世界的天窗捅破。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张开双臂，歪着脑袋盯着自己。　　“就当表扬你夸我了。”

诺诺又勾了勾手指。　　路明非一点点挪动屁股，距离也一点点拉近，最后一个猛扑，把沙发上的诺诺扑倒。　　“小白兔凶起来了？”

诺诺咯咯地笑着，暗红色长发在沙发上平铺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小白兔不但凶，小白兔还要把你吃了！”

路明非表情凶神恶煞的，动作却是无比地轻柔。　　他抚摸上女孩的脸颊，“今天情人节……”　　“你想说什么？”

诺诺在他身下眨眨眼。　　“要不要出去约个会什么的？叫上师兄和夏弥。”

“我都可以。”

诺诺也抚摸他的脸颊。　　这个时候路明非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他就是比楚子航更加榆木脑袋的榆木脑袋。　　于是他就吻了女孩的唇。　　诺诺似乎有个习惯，她从不在接吻的时候闭眼，一双暗红色瞳子就这么静静地盯着路明非，像是个漩涡，要把他整个人都给吸进去。　　……　　……　　“喏，这个给你。”

诺诺从包里拿出一个银色小包装纸丢给路明非。　　接着她便自顾自地整理起刚刚被他弄乱的头发来，脸上带着点潮红。　　也难怪，每次他们两个人的吻都是接近窒息的吻。　　路明非在空中接住，银色小包装纸包着大约一两厘米的什么圆滚滚的东西。　　“……这啥，巧克力？”

他问道。　　“是块状可可。”

诺诺随口说，对着小镜子扎头发。　　“那不就是巧克力吗……”路明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要用“块状可可”这个词。　　不过很快他就懂了，巧克力融在舌头上的瞬间，他皱起眉头。　　“为什么是又苦又涩的……？”

路明非脸上的五官几乎要扭到一起去，感觉难以言表，那东西味道浓厚，沉重的苦味混着独特的涩味。　　“很难吃？”

诺诺放下小镜子，看向他那边。　　“不，也不是难吃……该怎么说呢？可能是我不太习惯吧……”路明非捂着嘴。　　“难吃就难吃呗，直说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诺诺似乎觉得他这个表情很有趣，“毕竟我没做好，这次就算拿你当试验品了。”

“难怪，不说巧克力，说什么块状可可……”　　“确实不是巧克力，几乎就全是可可。”

“可可含量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了吧……？”

路明非终于把它咽下去，又拿起茶几上的水灌了几口。　　“很抱歉，是百分之九十九。”

诺诺露出捉弄他的坏笑。　　“……”路明非黑着个脸，“师姐，你想谋杀亲夫吗？”

……　　……　　“嗯嗯，师兄，就是这样。”

路明非在阳台上打电话。　　“那下午吧，我和夏弥准备一下。”

楚子航言简意赅地说，“去哪？”

“我好像没想好……”　　“……”电话那头的楚子航也被他整无语了，“你和诺诺商量一下，东京应该有蛮多玩的地方，想好了告诉我就行。”

“行，师兄拜拜。”

路明非一边把手机上下抛着玩，一边走进客厅。　　“去哪里比较好呢……”他挠挠头，按道理这种事不应该他来做决定的，他从来就不擅长做决定，只会跟着别人到处跑。　　“烟火大会怎么样。”

诺诺忽然说，她侧躺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看笔记本，“我看到今天有烟火大会，也不远，就在银座。”

“在哪在哪？”

路明非赶紧凑过去。　　“这里。”

诺诺把笔记本递给他，摘下银框眼镜，揉了揉脸。　　路明非大致浏览了一下，是专门为情人节开的烟火大会，应该还附带有蛮多活动。　　“那就这里吧。”

路明非满心欢喜，“应该会很浪漫的，但好像去烟火大会要穿浴衣诶，师姐你有浴衣么？”

“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有。”

诺诺打了个哈欠，“买呗，反正随时都可以买到，打个电话的事儿。”

“也对。”

“记得帮小弥和楚子航也选一件。”

诺诺翻身朝里，“困了，我睡一会。”

“嗯。”

路明非随口答道，他在看浴衣的款式。　　在网上选来选去找了半天也没什么中意的，干脆别管图案了，就按颜色来吧。　　“师姐，你要什么颜色的？”

路明非回过头问。　　女孩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而纯净。　　路明非叹口气，起身去卧室拿了件毯子盖到她身上，又宠溺地看了她的睡颜一会。　　“红色吧，师姐你应该会满意的。”

他俯身，轻轻吻了一下诺诺的侧脸。　　……　　……　　浴衣送到了，浓淡分明的暗红色与紫藤色所构成的绣球花图样，既成熟又清纯。　　腰带是色调明亮的蓝色，对于款式简约的浴衣有锦上添花的陪衬效果。系腰绳则附有琉璃珠装饰，增添清凉的气氛。　　“你帮我挑的？”

诺诺皱着眉头打量许久。　　“嗯……因为当时师姐你睡着了，我也不好叫醒你，所以我就挑了一件我认为你会喜欢的。”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诺诺的表情。　　“……”诺诺拿起来前看后看，眉毛舒展开来，“还行吧。”

“那就好。”

“其实我也没那么满意，不觉得红色和紫色搭配太土了么？”

“啊这……”　　“给我看看你的，还有楚子航和小弥的。”

诺诺回头说。　　路明非翻出一件深蓝色的素面浴衣，搭配栗色色的腰带，造型相当简朴，“这是师兄的。”

因为路明非知道楚子航不喜欢太强烈的花色，于是就帮他挑了这款相对保守的浴衣。　　“这是师妹的。”

他又翻出一件栗色的素面浴衣，腰带是和楚子航那件相得益彰的蓝色。　　“喂，为什么你帮他们挑的都比帮我挑的要好看？”

诺诺不高兴了，“你对我的了解度甚至不如楚子航？”

“哪有……”路明非急得手足无措，“我是真的挑了蛮久，但又看哪件都觉得你不会喜欢。”

“算了，我也有责任。”

诺诺就此揭过，“你的呢？”

路明非挠挠头，“白色的，配上深红色腰带。”

“勉强和我算个情侣款。”

诺诺丢下这句话，上楼换衣服去了。　　……　　……　　“喔喔，浴衣耶！”

到达了离烟火大会会场最近的车站之后，楚子航和夏弥已经提早在那里等待了。　　夏弥似乎没想到路明非与诺诺会穿浴衣来，一看到他们就瞪圆双眼、佩服地赞叹了起来。　　“也带了你和师兄的份。”

路明非示意了下手里提着的袋子，“话说烟火大会那边应该有更衣室吧。”

“有的。”

楚子航说，从路明非手里接过袋子，“谢谢。”

“师兄，咱俩谁跟谁啊，这事儿还要说谢谢？”

路明非拱了拱楚子航的肩膀。　　“我是指，款式，你应该用了心。”

楚子航淡淡地说，刚刚接过来的时候看了袋子里面一眼。　　可以很明显地看得出路明非帮他们挑的浴衣造型完全就像是两人一体，是以站在一起为前提而挑选、搭配的，的确是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赞叹。　　“那边有个更衣室。”

诺诺低头看着手机里的地图。　　“那师兄我们赶紧去换吧。”

夏弥笑眯眯地紧搂著楚子航的手臂，朝气十足地举起手这么说，“我一定要吃个痛快！”

银座虽说算是东京的CBD区，不过也经常会开办烟火大会这样的活动。　　乍看起来，穿浴衣来的人并不多，穿著浴衣逛应该会很引人注目，但路明非觉得引人注目的主要原因还是两个女孩太美丽了。　　“人好多诶……”夏弥四处张望，紧紧地靠在楚子航的身上，牵著的手也紧紧握起。　　“别走散了。”

楚子航还有些不放心，与她十指相握。　　路明非在一旁吹著口哨起哄，楚子航则是只能以眼神表示他的无奈，接著望向庙会会场上排列的摊贩以及道路。　　“师姐，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玩的？”

“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我想吃棉花糖！”

他和诺诺苦恼该吃什么的同时，夏弥已经拉着楚子航跑走了。　　“你要不要也买一个？”

路明非捏了捏掌心里诺诺的小手。　　“不要。”

诺诺果断拒绝，“一开始就买那个不是很占空间吗？而且放著不吃会受潮的。”

路明非咂舌，诺诺理性的近乎可怕，不过似乎这也是真实的她，总是那么聪明。　　“我看看网上的攻略……一般是从炒面或章鱼烧开始吃起。不过咱俩身上穿著浴衣，得特别留意酱汁。”

“那先章鱼烧吧。”

诺诺对这种街边小吃比较感兴趣，“还有什么其他吃的么？”

“主食类的话就是炒面、章鱼烧、烤鱿鱼跟炸热狗之类的，这些吃起来比较容易饱。”

“有点想吃烤冷面了……”诺诺嘟哝。　　路明非心说小姑奶奶这搁着日本呢，我上哪给您搞一份烤冷面过来？　　夏弥和楚子航一人舔着一个棉花糖同他们汇合，夏弥吃得特别快，已经吃了大半了，顺带一提楚子航面无表情舔棉花糖的样子有点好笑。　　一行人随性地到处逛，买了一些东西吃，然后路明非看到了一个打靶游戏的摊位，在他的印象里是烟火大会或者庙会上常见的游戏。　　“要不要玩打靶？”

他如此提议道。　　“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诺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去降维打击么？搞不好会被老板赶走的。”

“就是就是，卡塞尔出来的学生谁不是样样精通？”

夏弥在旁边帮腔。　　路明非瞪了她一眼，夏弥躲到楚子航身后朝他做鬼脸。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过大半的摊位，其中就属夏弥吃得最多。　　“我还想吃一杯刚才那个刨冰。”

烟火大会还有十分钟开场的时候，夏弥忽然这么说。　　“你刚刚不是吃过了？”

路明非捂脸，很想问问师妹啊你为什么还吃得下。　　“但我就是想吃。”

夏弥理直气壮地说。　　“烟火大会马上就开始了……”　　“我陪她去吧，你和诺诺先去占位置。”

楚子航果断决定。　　“嘻嘻，就知道师兄对我最好了。”

夏弥立马挽住楚子航的手把他往来时的路上拽。　　“真拿这两人没办法……”路明非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简直无时无刻都在秀恩爱。”

“也挺好的。”

诺诺评价道。　　“是啊，我不就是为了想看到这样美好的场景而一直努力么？”

路明非接着注视诺诺头发上的发卡。　　一朵暗红色的绣球花，是他之前送给诺诺的，刚好和她浴衣上的图案很配。　　晚上八点整，行程没有延误，夏弥和楚子航也及时赶到。　　“路师兄挑了个好位置呢。”

夏弥乐呵呵地说。　　“说得倒轻松，我挤了好久才挤进来。”

路明非吐槽道。　　然后他便不说话了，几人都无言地注视着夜空中不断绽开的烟火。　　“师姐，怎么样？”

路明非偏头在女孩耳边说。　　“感觉不如你给我过生日的那次。”

“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又是阵沉默，诺诺看得很认真。　　“你在想什么？”

路明非问。　　“在想一件说出来非常荒诞的事。”

“愿闻其详。”

诺诺从天幕上移开视线，转而注视着路明非，“如果现在世界上的人全部都消失了，就剩你和我。”

“不荒诞啊，听起来很浪漫。”

路明非轻笑。　　“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我只在乎你。”

女孩这么说着，瞳孔里流淌有淡淡的微光，“所以就算其他人消失我也无所谓。”

“巧了，我也是。”

路明非紧握住她的手，“情人节快乐，师姐。”

“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