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您早就知道了楚子航的言灵很特殊?”
福尔摩斯看见楚子航爆发出来的金色君焰,瞳孔不由得缩了一下。 那是极致的火,极致的恐怖,君焰的最终形态。 “你难道没看出来?”
路明非反问道。 “我只看出来了楚子航拥有的隐藏冠位很高。”
路明非沉默了会,“其实师兄的「君焰」,和「烛龙」算是一个级别的,都是灭世级言灵,不过师兄不知道它真正的使用方法。”
“那当然。”
路鸣泽从他身后的阴影里走出,“楚子航君焰的真正使用方法只有我知道。”
“本事挺大啊你小子。”
路明非搓了搓小魔鬼的狗头,“那师兄现在怎么搞出来了呢?”
“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路鸣泽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滚,别用批小将那一套。”
“但确实是这个理啊。”
路鸣泽摊开手。 “只有一瞬间对吧。”
路明非说,“师兄只能用一瞬间的金色君焰。”
“差不多,他要是想真正掌握那还是得我教他。”
“那你什么时候教他?”
“看我心情咯。”
路鸣泽晃晃悠悠地躺在半空中,他总是如此无所谓。 “为什么?”
福尔摩斯皱了皱眉,“楚子航的血统按道理很低才对,可他的言灵为什么如此特殊?”
“我也不知道。”
路明非耸耸肩,“不过师兄那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就是标志之一,你知道什么样的血统才能拥有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么?”
“至少得是龙族的亲王级别,也就是二代种。”
福尔摩斯回答。 “对,但是亲王级别的血统只是条件之一。”
路明非说,“要拥有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还可以通过另外一个方式达到,那就是……” “灭世级言灵的拥有者。”
他缓缓道出一个恐怖的事实。 “灭世级……吗?”
福尔摩斯低声念叨着。 “初步推断楚子航拥有灭世级言灵是来自楚天骄所携带的黑王之卵的污染。”
路鸣泽打了个响指,“常年累月下来,楚子航的血统虽然没有提高,但是言灵却发生了异变。”
“污染……倒不如说「进化」更合适。”
瓦特自言自语。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推测,因为我们也没找到什么证据。”
路明非接上话,“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楚天骄。”
“楚天骄,言灵是和昂热一样的「时间零」,血统级别被卡塞尔学院鉴定为「S」级,接受了昂热的秘密委托,把黑王之卵随身携带,并在世界各地不断游走着,同时顺带屠一点小龙。”
“一个流浪的「S」级野生混血种,这本身就是件特别诡异的事情了,更何况他从未接受过系统的屠龙学习,还能做出如此斐然的战绩……我以前看过他的任务记录,啧啧,那任务完成方式,比我家师兄还猛。”
“而且楚天骄的祖上三代经过查证,并没有发现存在混血血统,他这个「S」级,就好像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卡塞尔学院的「S」级一般是怎么评定的?”
瓦特问道,“只看血统?还是附带一些别的东西?”
“这个嘛……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路明非挠挠头,“应该是带了点别的东西吧,比如言灵特殊什么的,昂热就是「S」级。”
“「S」级的评判标准不是血统。”
路鸣泽忽然说,“昂热也不是「S」级。”
路明非一愣,“那是什么,而且昂热校长我记得他确实是「S」级啊?”
“并不是。”
路鸣泽非常肯定地否认了这个说法,“比如,哥哥,你在哪里听过,或许是哪份文件上看到过昂热的血统评级么?”
路明非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那不就是了。”
“行吧,就按你说的,校长不是「S」级,但不看血统看什么呢?”
路明非问。 “某种东西。”
路鸣泽目光深邃,“其他混血种没有的,只有「S」级才有的某种东西。”
“你又搁这谜语人呢。”
路明非不乐意了,“都到了这份上还有啥好谜语人的?”
“真不能说。”
一向对路明非有求必应的小魔鬼在这件事上口风出奇的紧,一点东西都不肯透露。 路明非如何再问,路鸣泽都闭口不言了。 “算了。”
他叹了口气,明白自家老弟这性子和他一模一样,认定了的事情就算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于是也不在此事上过多纠结。 “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哥哥。”
路鸣泽绷着个小脸。 “都无所谓了,我现在更关心另一件事。”
路明非随口说,“还是来看看远处的师兄和师妹吧家人们。”
…… …… “结束……了吗?”
梅涅克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废墟旁。 此时整个卡塞尔庄园都是一片焦土,这最后的决战结果就好像一枚核弹在庄园上方低空爆炸一样。 “结束了吧。”
楚子航退出了四度爆血状态,尽管已经是半步混血君主,但之前释放金色君焰的负荷还是极其巨大的,他也无法把四度爆血维持在常态。 他试着迈动了一下脚步,浑身都是软绵绵的,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支撑不住晕倒。 但此时有一件事还悬挂在楚子航心头,支撑着他继续站立着,那就是……夏弥,不找到夏弥,他无法就这么晕过去。 在哪?她在哪?他拖动着沉重的脚步,醒来映入眼帘就是李雾月的脸,然后同它交战,此前并没有看到夏弥的身影,楚子航在脑子疯狂回想着每个细节,该死该死该死,不会真的和自己内心的那幕场景一样吧。 难道夏弥真的已经…… 他的心中心脏倏忽地沉下去,彷佛直坠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夏弥!”
他使出浑身力气大喊。 响应他的只有废墟中自己的回声,静的可怕,楚子航感觉有种东西正从他心脏里抽离出去,就像是秋天的季节里枯黄色的落叶缓缓飘落水面,随着奔流不息的溪流就此远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夏弥!你在哪?”
他又大喊。 多么希望此刻女孩能够回应他啊,穿着可爱的小裙子,波西米亚风的小裙子,就如同学院发生爆炸事故的那晚一样,夏弥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再抬起头对他说,师兄,我没事啊,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喔。 最后给他一个吻,让这场奇异的时空之旅画上一个句号。 “夏弥……”楚子航低声说。 不是人类……是什么意思? 他又想起之前李雾月满脸的嘲讽,对他说出这句话。 即使你拼了命想守护的,不是人类也没关系么? 离他不远的一片断墙之后,有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夏弥?”
楚子航猛然抬起头,“是你在那么?”
“没有夏弥,只有耶梦加得。”
那个人说,一步一步走出残骸。 “什么意思?”
楚子航呆住了,忽然觉得浑身冰寒,那彷佛标记春天的栀子花的气息正在离他远去。 那个人的声音又异常地熟悉,熟悉得……令他感到如坠冰窖。 “你是谁,夏弥在哪?”
楚子航问,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只是他潜意识里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罢了。 “我是耶梦加得,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
随着她缓步走出阴影之外,楚子航终于得以窥见她的全貌。 “夏……弥。”
楚子航失神地喃喃自语。 夏弥……不,或者说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她的身材依旧纤细玲珑,但全身是铁青色的,随着呼吸,锋利的鳞片缓缓舒张,黑色的鳞片响亮地扣合起来,就连那张绝美的脸上也布满了细小的狰狞鳞片。 她的黄金瞳是炽烈的,但此时楚子航的眸光中再没有那个女孩的甜美可爱,反而冰冷如霜。 如此陌生。 又如此强大。 但这才是她真正的本来面目。 楚子航茫然地环视四周,忽然有种可笑的想法,如果能回到之前他和李雾月战斗的时刻就好了,至少他不用承担这个残酷的事实。 可惜李雾月已经被他和梅涅克的「君焰」加「莱茵」融合技给轰杀成了灰烬,按道理此刻应该是可喜可贺可口可乐的欢庆时刻。 但在这一切的尾声,世界依然寂静如旧,静的让人感到可怕。 周围的空气都粘稠了起来。 男孩和女孩相视而对,久久无言。 明明彼此间几乎触手可及,却又好像远隔天涯,横跨着两座世界。 “很意外么?”
耶梦加得轻声问,“还是没想到?”
楚子航沉默,不是他想沉默,但他此时又能说什么呢? 感觉还不如死了,死在与李雾月的战斗里,在泡影幻灭之前死掉该有多好。 他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无力的坐下,在之前的战斗里溅着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夏弥,大概是想在力竭晕倒之前看清楚那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夏弥歪着头,”我是耶梦加得,龙王耶梦加得,在你们人类的神话里,我就是环绕「中庭」的那条蛇。”
「你们」……人类。 听起来多么刺耳的一个称呼。 就像是一场噩梦。 耶梦加得忽然抬起脚,似要向他走去,悬起的脚却停在了半空。 因为她看到那个男孩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圣剑的剑柄。 耶梦加得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脚,微微仰头。 龙化后的她身高不在楚子航之下,她的眼童中倒映着黑色的天幕,雨水落在她的眼童中泛起点点涟漪,再不见男孩的身影。 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的轻笑声响起。 “为什么会接近我。”
楚子航问,仔细端详着她那张绝美的,布满龙鳞的脸。 耶梦加得沉默。 “其实我本该猜到……你身上有很多的疑点,比如那次我们在海滩上,我们都喝了那杯掺了针对混血种的神经毒素咖啡,可是你没事。”
“还有你经常念叨的命运什么的,也是对龙族命运的一种感慨吧,我和李雾月交谈之后才知道,原来龙族一直都是所谓的弃族。”
“可我没有猜出来,因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后来在摩天轮里才想起来,原来你一直都是我的同学,也就没对你有什么防备心理。”
楚子航轻声说,“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接近我了不是么?”
耶梦加得无声地点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楚子航想原来自己一生中始终被观察着,观察他的龙类藏在距他很近的地方,却从不走近,也不远离,自己在与她重逢之前没有记住她,自己以前每晚都要回忆很多事,却没有一件和她相关。 “我把你的记忆抹掉了,记住我,对你并不是什么好事。”
夏弥轻声说。 “为什么要接近我?”
“因为你带着奥丁的烙印。”
“烙印?”
“你到过尼伯龙根,只不过不是这一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尼伯龙根,譬如青铜之城,去过的人就会有烙印,就像是你蒙着马的眼睛带马去一片草场,之后它还能循着记忆回去。”
“你去过奥丁的尼伯龙根,带有他的烙印,也就能再回去。”
“奥丁到底是什么?”
“这你就别问了。这个世界上曾经亲眼见过奥丁的人寥寥无几,你是其中之一,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成为他选择的人,我观察你,是想了解有关奥丁的事。”
夏弥笑了笑,“为了这个我可以不惜成本哦,甚至对你特意用了很多魅力,或者说色诱,可师兄你之前就像是一块石头那样无动于衷,可真让人有挫败感呐!”
“原来我们谈恋爱只是你的色诱啊……”楚子航轻声说。 “这算什么?嘲笑么?”
夏弥歪着头,青丝如水泻,“我本来就还没有完全学会人类的事,色诱起来就很笨拙啰。”
“你一直在学习人类的事?”
“嗯!”
夏弥点点头,“你们根本不了解龙类,龙和人一样,最开始只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孩子。”
“不是神么?”
“真嘴犟啊,”夏弥轻轻说,“神也有刚刚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候啊,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不是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