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冲出停车场的时候,韩黎辰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韩千景的声线微微有些颤:“有人看到安安了,说是从机场出来了——对,我正在调监控——你等等,你要去哪儿?大哥,大哥?”
电话线“嘟嘟”的挂断声,听起来颇为心惊肉跳。韩千景微微揉了揉额头,只觉得浑身无力,片刻,只能咬着牙,继续翻着一些监控画面。手机不断的打过去,又挂断,又拨打,又挂断。一个猛烈的转弯,在高速上和一辆车擦肩而过,韩黎辰的转弯太迅速,却还是微微擦上了对方的车尾,顿时车子一阵摇晃,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韩黎辰的额头上一片青紫,隐约有血迹渗透出来,他冷着脸踩着油门,靠在驾驶座上片刻,缓慢的踩了踩刹车,然后抬手拨过去一个电话。他早就做好了没有接通的准备,甚至都准备开始说留言了,但是那边的电话响了一会儿,竟然缓慢的接通了。韩黎辰抓着方向盘的手指紧紧的绷起来,电话接通的瞬间,对方在说什么,韩黎辰听得不太清楚,耳边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他也没有心思去听。“怡心。”
他轻声地叫:“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不要逼我。”
他说着,清冷的眼眸微微抬起,压下胸腔里翻滚的情绪,最后几个字,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消逝在了空气里。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听得不太清晰,只能听到些许只言片语,韩黎辰压着胸腔里的恼怒,冷冷的挂断了电话。他已经知道在那里了。除了韩家,能够让蓝怡心藏起来的地方,只有哪一个!夜色逐渐弥漫下来,远处的天空微微泛着鱼肚白,混合着星辰,逐渐暗淡下去,逐渐又被冬日里冷冽的气息所替代。别墅里一阵冷,四处都是弥漫着的灰尘,冬日的别墅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火光和温暖,蓝怡心带着安安走到一个很熟悉,但是同样很久都没过来的屋子里,微微驻足。屋子里很冷,同样,也都是灰尘,蓝怡心直接抱着安安上了床,很冰冷的床,安安忍者烟尘的味道,小心的钻进去。“安安,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么?”
蓝怡心一边说,一边将一瓶药拿出来,轻轻的倒出了两粒,哄着安安吃下去。安安看了一眼药片,上面写着安眠药,安安抿着唇,小声地说:“可是妈妈讲,安眠药不能多吃的。”
因为乐乐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云浅夜对于“药”和“病”之类的事情有天生的抵触感,连带着乐乐和安安都对这些分外敏感。“没关系的,可以吃,要不然这里这么冷,安安睡不好的,多吃一点。”
说着,蓝怡心抬手,几乎是半强迫的将药给安安灌下去。折腾了一天的孩子,早就没有了力气,吞了几个药之后,昏昏沉沉的就真的睡下去了,才是片刻功夫,就好像是睡死了一样。“安安,安安?”
看到安安整个人瘫在那里像是睡死过去的样子,蓝怡心微微蹙眉,又看了一会儿,但是安安宁静的一直都不说胡啊,恍惚之中像是真的就那么睡死了,却也什么都没有。蓝怡心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放心,又生生掰开沉沉睡过去的乐乐的嘴唇,又拿了几个药,然后将药生生的灌下去。有水从喉咙里呛出来,安安艰难的挣扎了一下,却又没有力气,甚至眼眸都睁不开,只是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阿姨”,却又根本无力。蓝怡心身上的裙摆都被安安呛出来的水浸湿,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小孩儿,片刻,才勉强撑起身子,走出了卧室。她走一步就是一个脚印,走一步就能带出来一点尘土来,她抹黑摸索到了一个地方,伸出手,微微碰了一下灯光开关,碰了一下,却没有亮。蓝怡心微微怔了一下,想,她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了,电线什么的早都跟着老化了,却正在想的时候,客厅的灯晃了两下,然后过了两秒,竟然真的亮起来了。蓝怡心僵硬在屋子里,一时之间没有动作,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一双眼眸从桌面上扫过,只是落到一个挂在墙上的照片上。照片上,蓝怡心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女孩,上面有一对姿态优雅的夫妇,还有一个和蓝怡心眉眼有几分相似的男孩,生的有棱有角,虽说岁数不大,却能感觉到一阵微微的冷漠。真的是从骨骼里透出来的冷漠,哪怕是一家人这样温馨的场景都无法遮盖住。“哥哥——我马上就要来陪你了。”
片刻,蓝怡心哑着嗓子叫了一下,抬脚走到那面墙上,昂着头静静看了片刻,微微垂下了眼眸,继而直接坐在满是灰尘的沙发上,再也不起来。换句话说,根本起不来了,她的膝盖走了这么久,早都被磨得鲜血淋漓了,如果再不好好躺着,估计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很空旷的客厅,里面只有灰尘混着冷寂,一个优雅的女人拖着腿,走到书房里,在书房的架子上很随意的拿了一瓶红酒。红酒看样子被保存了很久了,上面还有很多灰尘,但是蓝怡心当作自己看不到一样,抬手,转身直接从另一个格子拿出了开瓶器,打开,直接灌下去。大概红酒放的时间太长了,甚至沉淀了些许烟尘的气息,蓝怡心的酒量明明很好,可是现在却喝的伶仃大醉,倒在哪里浑然没有力气,裹夹着尘埃,恨不得自己就这么死了。手指都没有力气,蓝怡心却很用力的打开一直拿在手里的药瓶,直接生生吞了几个药丸,继而狠狠地灌了一口酒。红酒很呛,从喉咙里窜进去,火烧火燎一样,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焚烧却在一片混沌之中,似乎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声音,像是钥匙插进了门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