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担心慕然想不通，约她见面。两人约在艺术城附近的奶茶店，点了两杯热乎乎的奶茶，静静地坐在角落。这个季节，天气凉，没什么客人。楚楚压低嗓子，皱着眉问：“然然，你现在冷静的和我说说自己的想法。”

慕然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无解的摇头：“我不知道……”从楚楚说出那句话之后，她整个人，就像是被雷轰鸣了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是啊……慕婉如果和顾南琛没什么的话，她怎么敢说自己怀了顾南琛的宝宝？很有可能，怀孕的事情，是真的。而且……就算怀孕是假，可顾南琛和慕婉之间有过那种关系，是真的……慕然抿紧了粉唇，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攥紧。“然然，我太了解你了。”

楚楚望着闺蜜那张苍白小脸一脸得懵然，心疼的抚上她的脸，“你对于自己的感情，看的特别重要，不会容忍自己的爱情里有一粒沙子，慕婉如果真的怀了顾南琛的孩子，你……”顿了少许，楚楚盯着慕然的惶然失措的眼睛，一字一句问：“要和他离婚吗？”

慕然陡然间抬起头，晶亮双眸蒙上一丝灰败。粉唇颤了颤，拳头握的更紧，似是极为艰难的，从齿缝间蹦出来的字眼：“嗯，就像你说的，我的爱情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一个穆琳，因为爱他，我忍了，但其他的，我绝对不会接受！”

她说得极为用力，无比认真，不知是想说服楚楚，还是说服自己。楚楚将奶茶放进慕然手里，抓着她两只手合起来抱紧，暖着她冰凉的手：“离婚……你舍得吗？”

“他舍得背叛我，我有什么舍不得？”

热气腾腾的奶茶，暖了手掌，却暖不了慕然的心。她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我和慕婉约了见面，她给我看化验结果，我去一趟。”

楚楚看着慕然那娇小的身子，微晃，脚下的步子，很轻，很缓，很沉重。她走过去，搭上慕然的肩膀：“你先确认，别一味相信慕婉的话，什么事情，等你和顾南琛确认之后再说。”

“嗯。”

……大概是老天爷都察觉到慕然心里的慌乱，在她离开奶茶店没多久，漆黑如墨的天空，掠开一道闪电，像是裂开一张大嘴，将人吞没其中，极其压抑。顷刻间，倾盆大雨落下。带着深冬剔骨的寒意，那瓢泼大雨，狠狠地砸在慕然脸上，如粒粒石子。慕然往旁边的街道缩了缩，招了辆出租车。抵达西街，距离咖啡厅还有三四百米的距离，因近段时间被贺氏集团收购，正在做工程，地面碎屑满地，出租车过不去。慕然下车，淋着雨，小跑过去。路边来来往往，有不少穿着雨衣的人。慕然扫了眼，莫名觉得心惊，这些人，男性居多，并且身强体壮，看上去不像普通人，倒像是模特或是保镖。她压着不安的心，靠近咖啡厅。从门口看进去，咖啡厅内空无一人，灯光稍显昏暗，透着一股子诡异。去推咖啡厅大门的手，也顿在了半空。心里似是有一个声音，呼唤着她，千万不要推开这扇门。蓦地，又是一声响雷，阵阵闪电，不停地咧着青色触目的大嘴。飞溅的大雨，溅湿慕然的鞋子，她的裤脚。冷风猎猎，慕然忍不住抱紧了自己。深吸了口气，她还是推门，走进了咖啡厅。前台，一名身穿女仆服装的服务员端起笑容：“请问几位？”

“我、我来找慕婉小姐。”

慕然松了口气，咖啡厅里还是有人的。“你就是慕然小姐吧，慕婉小姐在前面左拐A5包间。”

服务员微笑，“因为天气不好，人手不够，不能为慕然小姐引路，还望见谅。”

慕然摇摇头，按照服务员指示的方向，走了过去。雨水早已溅湿了她的双脚，如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积水上。尽管咖啡厅内开足了暖气，慕然仍觉得浑身冰凉。一路走过去，左拐后，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向包厢的门牌号。从A1数到A5，慕然站定脚。耳边忽然听到几声高跟鞋踩踏在地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慕然隐约听到有人喊着“南琛”的名字。那声音，好像就在不远。是听错了吧，顾南琛不是在家办公吗？怎么可能会来这里？慕然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抬手就要推门。那声音，愈发清晰：“南琛，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爱上慕然了？”

慕然的手，顿在半空。这……不是错觉。慕然心猛然间提起，脚已经不受控制的，朝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走过几间包厢，在最里面的那间包厢，有着女人抽泣的声音。包厢的门没有关紧，来回晃动着。半敞的门内，慕然依稀能看到，餐桌旁，站着一道身形颀长挺拔的身影，他单手插袋，背对着她。男人细碎短发有些凌乱，还滴着水珠，一身棕色长皮衣，也沾着水，滴滴落在地面上。两只白皙的小手，抓着男人另一只胳膊，女人声音哽咽：“南琛，你当初答应过我，娶她，不过是因为她那张和我很像的脸，因为你想我，无时无刻的都在想我，所以娶回替代我的替代品吗？”

男人没有说话，伸出手，轻轻抚上女人脸上的泪水。慕然心口一颤，咬紧了唇。那女人，是穆琳。顾南琛怎么会和穆琳在这里？顾南琛又背着她，和穆琳私下见面了？穆琳口中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慕然身子摇晃得，几乎站不住脚。包厢内，穆琳声音凄厉，合上了男人为她抹泪的手，贴在脸颊边：“南琛，我知道，我身体不好，不能满足你的需求，你娶慕然当替代品，我能理解，我也不怪你，可是……可是你如果对她动了真心，你让我怎么办……”“南琛，我知道你爱我，爱我比爱慕然多！否则你也不会明知道，贺以廷如果得到这块地，会威胁到慕然的安危的情况下，还是为了保护我，把计划书给了我……”“你还记得吗，四年前我拼了命的把你从那些人手里救出来，你说会对我负责，你说这辈子你心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你都忘了吗？”

男人望着穆琳的泪，长臂一揽，将她拥入怀中。穆琳泣不成声，紧紧地环着他的腰，紧紧地环着。几声低泣后，男人抬起了穆琳的下颚，指尖修长晶润，在包厢内明晃晃的壁灯下，竟有股刺眼的光耀。慕然的眼睛被刺痛了，红着眼睛，盯着那对正在亲吻的甜蜜情人。一滴晶莹的泪水，循着眼角滑落。那股钻心的痛，犹如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扎着她的心脏。不想再看包厢内那令人心痛的一幕，慕然转身，拖着一身雨水，拖着沉重无力的身子，一步一步的离开。手腕蓦地一紧，慕然心跳加快，浑身紧绷。紧咬着的粉唇，已渗出了血，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他追来了吗？“姐姐，别急着走啊。”

听到这个自得的声音，慕然心里那把尖锐的刀，更是扎深了几分。不是顾南琛。也是啊……美人在怀，顾南琛怎么可能会发现，门口还站着她这个现任妻子？慕然自嘲的勾了勾唇，回头。慕婉一手拉着她的手腕，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笑得极为得意：“姐姐，进来坐吧。”

盯着慕婉的肚子看了几秒，慕然的目光，越过了慕婉，又看向角落那间包厢。慕婉知道顾南琛就在那里吗？知道他正抱着他心里的那个女人，恩恩爱爱吗？自嘲笑着，她已被慕婉拉进了A5包厢。餐桌上，摆放着一份报告。慕婉将那份报告放到慕然手中，娇嗲的嗓音，吃吃笑着：“这是医院的检查的报告，孩子一周了，是你将爸爸打进医院那天怀上的。”

慕然飞速的扫了眼报告，时间的确吻合。她将报告甩回餐桌上，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我怎么相信那孩子是我老公的？”

“不需要你信不信，姐夫他信就够了。”

慕婉将那份报告，慢条斯理的收拢，“姐姐，和姐夫离婚吧，你应该不忍心……让你可爱的小侄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吧？”

慕然的舌尖，舔过自己泛着血水的唇，微仰起头，粉唇微勾的弧度带着血，冶艳妖娆。慕婉怔住，摸着肚子的手，也微顿了片刻。记忆中，慕婉从未见过自己这位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姐姐，单单只凭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便能震慑人的。“好，等足月后验DNA吧，如果确定是顾南琛的孩子……”慕婉眼睛一亮：“你就和姐夫离婚？”

“你……”慕然粉唇的弧度更深，眯起的眼睛，迸出一抹寒意，“打掉孩子。”

“慕然！”

慕婉拍桌，怒不可遏的指着慕然，“这是你老公的亲生孩子，你敢让我打了孩子？”

慕然抬眸看她，目光很冷，很淡然：“正因为是我老公的孩子，所以，我更加不能接受。”

慕婉气的脸涨红，身子都在发颤。什么时候，她这个只会一味隐忍的姐姐，态度这么强硬了？有个有权有势的老公，就这么自信？一抹嫉恨的神色在慕婉眼底蕴染开，双手撑在桌面上，不肯退让：“让我打了孩子，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