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想的是拨通顾南琛的号码。舅舅来看她,慕然只提了一个要求,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有着顾南琛的地方。魏北恒看慕然这副模样,自然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当即就带着慕然悄然转移了医院。慕然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在那种情况下,情绪激动加上稍有碰撞,动了胎气。休养几天,慕然已经好了很多。闫磊推了所有的通告,留在医院照顾她。魏北恒带来顾南琛的消息,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顾南琛疯了一样的找她。慕然闻言,没吭一声。出院那天,魏北恒来接她,刚坐进车里,身后便传来顾南琛的声音。他还穿着病服,脑袋上圈着纱布,深邃的五官尽显疲惫的神色。那双黑眸里,一圈一圈的血丝蔓延开。“太太……”他喊她,声音沙哑,几乎无力。萧瑾奕搀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男人进一步,慕然往后退一步,小手抖着,抚上腹部,一咬牙,敛去眸底所有的情绪,钻进车里。“开车!”
慕然望向魏北恒,“马上开车!”
“小然……”魏北恒皱着眉头,车窗外的男人,连走路都是那么踉跄无力,他还从没看过这么颓废不堪的顾南琛,“有什么误会,你们当面说清楚,别……”“没什么可说了……已经,无话可说了。”
慕然打断他的话,闭上眼睛,“舅舅,明天……我去F国。”
闫磊和魏北恒相视对望一眼,又不约而同望向车外站着的顾南琛。最后,魏北恒还是发动了引擎,离开顾南琛的视线。慕然闭着眼,听觉格外的敏锐。能听到,车后传来萧瑾奕喊声:“琛哥……琛哥别追了,别追了!琛哥——琛哥——”“小然……”魏北恒也听到了,从镜子看到后面的情形,“那小子昏倒了。”
“我累了,想回去收拾东西,舅舅……麻烦你快一点。”
慕然似是没听到,淡淡地扔下一句话,又重新阖上双眸。当天晚上,慕然简单收拾好行李,正网上订购机票。魏北恒带来一份资料,砸在笔记本上;“这就是你要离婚的理由?”
魏北恒很不解下午在医院门口,慕然对顾南琛的态度。两人不是因一场车祸,已经和好了吗?又闹什么矛盾了?问慕然,慕然也不开口,魏北恒只好去查。通过闫磊的阐述,他们找到了彪哥,猜得到了解答。那份资料砸在桌面上,几张照片倒出来。慕然低头看了一眼,没动,只是微微勾了勾粉唇,笑了:“舅舅,我知道,顾睿不是顾南琛的孩子,也知道……那一切,是穆琳的计谋。”
是,她知道。在医院静养的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想了一遍。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其实会发现穆琳话中有很多漏洞。“你知道……知道为什么还……”魏北恒紧蹙眉头,将桌上那一张张顾睿的照片收起,旁边,还有一份顾睿的资料。这是他费了不少心思,才搜集到的资料。这个顾睿,是个孤儿,并不是顾南琛和穆琳的孩子。至于穆琳为什么有顾南琛和顾睿的那张照片,都不过是穆琳玩弄的小把戏而已。而且,之后彪哥领着小弟闯进来,也都是穆琳的安排。这些,慕然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用这样的态度对顾南琛?“舅舅。”
慕然唇角噙着的笑,如果细看,能看出那笑容中,蕴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愁绪,“这个,麻烦在我离开之后,交给顾总。”
她从电脑下,抽出一份协议:“这份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
“小然!你冷静一点!”
魏北恒猛拍桌子,眉心颤动,他双手扶住慕然的肩膀,“那小子对你的感情,你应该明白,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现在还在医院治疗,你这个时候和他离婚,他……”“我已经决定了。”
慕然微微垂下眼睑,目光掠过协议上那一个个,刺痛她眼睛的字眼,“我累了,想睡觉。”
“……”魏北恒深深地凝视着慕然,少许,松开她的肩膀,猛地抽过她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大步离开了房间。门被阖上,空荡荡的房间,只剩她一人。慕然笑着笑着,笑出了声。那一声,很快又化作低低的抽泣。小小的手,缓缓地爬上自己的胸口,捂住,五指根根蜷紧,痛苦的就连呼吸,都那么的沉重。眼泪,循着眼角,一滴滴的坠落。她无力的倒在椅子里,高仰着头,望向天花板。离婚,是对他们两人最好的选择。在她险些遭到彪哥等人的凌辱,陷入绝望的时候,她忽然间,明白了很多东西。她和顾南琛的婚姻,是没有办法继续走下去的。有穆琳这个因素存在的一天,她就永远无法释怀。或者说……从炸弹事件,顾南琛选择救了穆琳开始,她对顾南琛的信任,就已经瓦解了。即便,给自己找再多借口,说服自己。到头来,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的心。即便留在顾南琛身边,也仅仅是因为他舍命救她的愧疚而已。等顾南琛出院之后,一点很小的矛盾,也将会引发两人之间的矛盾。因为,她对他的信任,已经不复存在了。陷入绝望的时候,慕然完完全全相信了穆琳的话。相信了顾睿是顾南琛和穆琳的孩子。相信了彪哥想要毁了她,是授了顾南琛的意思。那个时候,她恨了顾南琛,很恨,很恨……没有信任的婚姻,她太累,真的要不起。……第二天,慕然只带了一个箱子,去了机场。同行的,还有乔装后的闫磊。魏北恒没有来送行。慕然知道,舅舅是真的生气了。她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她明白,舅舅并不是特别希望她和顾南琛在一起。舅舅生气的……是她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告诉他。不是她不愿意告诉舅舅,而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等着飞机,传来消息:飞机晚点,无法准时出发。得到这个消息,慕然的心,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总觉得……晚点,并非意外。果不其然……魏北恒没有来送行,来的人……是顾南琛。他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紧窄腰身崩出肌肉,块块分明,头上的纱布,也取了下来。就这么笔直慵懒的站在那儿,漆黑如墨的黑眸,沉沉的看着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