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的大唐,如果说长安是一座在全世界都享誉圣名的国际化大都市的话,那么泾阳县,再进一步说是罗家庄,正是为它源源不断提供新鲜血液的年轻的心脏。这颗心脏蓬勃而富有朝气。他输送出的血液,正在逐步成为大唐走向强盛的源头。这一点虽然并不是谁都可以看透,但却越来越多的人,深受着他的影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渭河之上,临近罗家庄的位置,人们自发的修建了一座崭新且宽敞的码头,如今天寒,水面结冰,自然没有船只,但是码头依然是罗家庄区域最大的货物集散中心。无数从关中乃是整个大唐慕名而来的商旅,赶着马车,早早的在这里等待,卖早点的货郎挑着担子,嘴里吆喝着号子,笑容可掬的将那些商人口袋里的钱财掏出来,他们或许没啥大的本事,但是依靠罗家庄的庇护,也能赚个小康的日子。而富裕的商旅们,也不跟不在乎这三瓜俩枣,他们只是焦急的等待。因为他们知道,等待天明的时候,以罗家庄为中心的各个村庄,会将他们的产品,诸如鞋帽、雪巾、火锅鸡肉源源不断的运输到这里来,与商号切割之后,他们就可以这里的货物运输到长安,亦或是更远的地方,卖一个非常不错的价钱。今年雪灾,不论是精致保暖的羽绒服,还是贵而不可求的棉服,都是整个大唐最为紧俏的货物。罗云生说在长安培养富户阶级,可不是泛泛而谈,要知道,如今的长安,靠罗家庄的新兴富户阶级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人之前大多数都是小商小贩,无意间抱上了罗家庄的大腿,日子过得自然越发潇洒。不过他们虽然有钱,但是地位却难有改变,依然过着被人瞧不起,随时可能破家的日子,所以这群人谋求新的政治身份的欲望尤为强烈,也拥有者培养更多知识分子,为大唐效力的潜力。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代表着交易正常进行的寨旗尚未悬挂,一位步履有些蹒跚的老者,慢悠悠的爬上了箭楼,他手里拿着一柄看岁月,不知道有多少个少年的号角,呜呜的吹了起来。罗家庄尚未有炊烟,但随着肃杀的号角忽然想起,整个村庄仿佛沉睡的巨人一般,抖了抖身上的积雪,顷刻间苏醒了过来。商人和伙计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罗家庄。罗家庄里,一处处宅子里,正在沉睡的孩子,猛然间起身,喊了声,“娘,这是军操的号角。”
说着便开始从墙壁上拿下战甲,穿戴整齐,扛着兵刃,往广场走去。如今罗家庄的少年,早就不是当初的光景。早些日子,罗家庄只有本族少年才能居住,但是随着手工业兴起,以及学堂的开课,很多少年可以留宿在村子里,他们也有跟罗家庄少年,一起军训的权利。那些临时居住在罗家庄帮工的妇人也听到了号角,赶忙将崭新的战甲给孩子披上,嘴里碎碎念道:“娃儿,军训一定要好好练,莫要给咱们庄子丢人!”
“咱们虽然不是罗家庄人,但是受人家族长恩惠,训练可不敢马虎。”
“好好练!莫要给乃父丢脸!”
说着妇人从锅里拿出几个温热的鸡蛋塞进少年怀里,少年从兵器架上拿起唐刀,双腿打转似得飞奔校场。整个村子里的少年,都在行动。床榻上的罗云生,自然也听到了号角,伸展了下双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心事重重的罗云生满脑子都是世家可能针对自己刺杀的问题,任何时代,意图改变的人,都会面对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自己还不是朝堂中人,就已经有这般麻烦了。芸娘早就侍奉在一旁了,端着水盆,舀着热水用白毛巾给罗云生擦拭着脸颊,一股股淡淡的幽香,沁入罗云生的鼻息,感觉心口有些莫名的发热。真的是少年人啊,这幅身体越发的躁动了。不过心中有心事,罗云生并未像是往常一般去调戏芸娘,而是依然低着头思索着什么?“师傅,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芸娘早就习惯了更衣时,师傅对自己偷偷的动手动脚,这一次却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这让芸娘心里有些担忧,从昨夜开始恩师就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比往常严肃了许多。“最近无事就在宅中做些闲活,不要出门,最近不太平。”
“啊?”
芸娘一惊,“那师父你会不会有危险?”
“小点声,莫要惊扰了母亲。”
罗云生叮嘱道:“母亲性如烈火,若是知道此事,怕是会将事情闹大,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眼下长安要集中力量要做两件事,一件事情治理寒灾,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准备远征。陛下与世家的关系也很复杂,要维持一种斗而不破的状态,我们卷入其中,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芸娘点点头,抱起棉甲,披覆在罗云生上,关切道,“那恩师您一定要小心,这泾阳县成千上万的百姓,都指着您活命呢。”
罗云生嗯了一声,任由芸娘的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这棉甲也算是新式产物,甲长可以至膝盖,窄袖,里面填充着棉花和铁丝网,可以防备刀剑,颜色为鲜艳的大红色,目前由罗家庄少年们装备,也开始通过秦琼和程咬金的渠道,向苦寒的边关装备,名字为鸳鸯战袄。穿戴完毕,罗云生又叮嘱道:“我身边儿有田猛护卫,一般人物,倒是不惧,反而你们这些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容易为奸人所害,你下去与众多女弟子说一遍,无事不要出门。”
说罢,戴上凤翅兜鍪,腰里跨着环首刀,走出房门,田猛一直守在门外,见罗云生出门,立刻牵来战马。“阿郎,孩儿们早就集合完毕了。”
田猛牵着战马道。“嗯,出发。”
罗云生翻身,用力一甩马鞭,战马四蹄飞扬,卷起雪雾弥漫,田猛紧随其后。罗家庄的孩子们,素来每日一操,天气寒冷之后,亦是如此,罗云生在的时候亲自操练,罗云生不在的时候,则是由老管家亲自带队。据老田头自己说,当初自己在罗家军,他可是军师一流的人物,训练几个小崽子肯定不在话下。只是平日里训练,都是低调进行,像是这般吹响号角还是头一次,所以孩子们心头不由的多了一份紧张。整个庄子,都跟着振奋起来。待罗云生走到村口校场的时候,则见一队穿着小号鸳鸯战甲的少年列队完毕,少年们精气神十足,身形在丰富的营养的加持下,愈发的壮硕。他们虽然尚未长大成人,但是有他们在,罗云生心里莫名的心安。都是自己家族的子弟,遇到灾难,他们自然会舍命搏杀。与此同时,罗云生又觉得,哪怕前方的路再艰辛,为了这些族中子弟,自己也要拼一拼,搏一搏。身为族长,有这么多人拥护,若是不为他们谋取好处,那凭什么得到人家的拥护。用同理心一想,就知道哪些世家为何将自己恨之入骨了。这些家族利益的冲突,一旦涉及利益,就必须是生死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