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昆与周秉义分开，回到了家里。　　郑娟正在做饭，光明则在看着周聪。一岁左右的小孩，能歪歪扭扭地走路了。光明看不见，只能时刻用手负责孩子，看得出来他非常尽心。　　见到周秉昆回家，就笑呵呵地向着他招手。周秉昆抱了抱他，就又把他放到了床上。　　“你和大哥谈得怎么样？”

郑娟端着吃食进了屋子。　　“还能怎么样。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反正短时间内，我是进不去那个家门了，只能继续住在这里。”

郑娟还是不忍心，说道：“要不然你回去认个错？”

周秉昆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单纯认错的问题，也不仅仅是咱们两个结婚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我不可能事事都按照家里的安排来。”

“那大哥回去会帮你劝说吗？”

“应该会吧。大哥把责任看得很重，却又总是在寻找平衡。你看我姐的事情，其实他心里是赞同的，但也是过了四年才告诉我爸，劝说他接受的。”

“妈那里怎么办？”

周秉昆不愿郑娟担心，也没有说。　　其实，结果是早就注定的。　　周秉义不会留下来，周志刚、周母也不会让他留下来。父亲周志刚也不会留下来，大三线同样有他的信仰。　　而且周母的情况，也检查不出什么，根本就没有说服他们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事情正如周秉昆预料的一样。　　周秉义回到家，根本不敢让周志刚看出来他是去找周秉昆的。即使周母满是期望地看着他，他也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给周母使了一个眼色。　　周母看了一眼周志刚，明智地闭上了嘴。　　这几天，周志刚对周秉昆的怒气不仅没消，反而愈演愈烈。在家里，没人敢提周秉昆三个字。一旦提出，周志刚就会大发脾气，根本就没有缓和的余地。　　周秉义只能悄悄地对周母说道：“秉昆没事。你别担心。等我爸气消了，我再劝劝他。”

周秉义又说了一些别的趣事，把周母给哄好了，免得被周志刚看出什么破绽。　　“妈，我过两天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周母说道：“去医院干什么，秉昆。”

说道秉昆的时候，周母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秉昆总是劝我去医院检查，浪费那个钱干什么。我说了我没病，他还不放心。总是劝我不要激动，也不要急。可我就是这么个脾气，以前也没什么问题。”

周秉义问道：“那你着急的时候晕倒，又是怎么回事。”

“他跟你说这个干什么，我那是被他气得。他要是不乱花钱，不骗我，我能着急？”

周母不在意地说道。　　“对了秉义，你可不要学秉昆。他才挣多少钱，整天淘换好东西。一看他拿回家的那些肉啊、鸡啊什么的，我就害怕得不行。他总是说朋友那弄得，我问过春燕她们了，谁都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

“你说咱们家本分了一辈子，你爸又不在家，我能不害怕他走上歪路吗？”

说着说着，周母又急了起来，也有些站立不稳。　　周秉义能怎么说，也就是周母没见到郑娟家的东西，要是见到了，晚上肯定睡不着。　　郝冬梅看到周母有些不对，赶忙过来扶着她。　　周秉义说道：“妈。你还不了解秉昆的性子，我们兄妹三个，就他的胆子最小。你说我和周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还有可能。秉昆，他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脑子。”

周母看着周秉义真诚的眼神，选择了相信。大儿子是个有本事的人，不会说谎话。　　郝冬梅看出了周秉义在说谎，可也没有拆穿，等周母离开后，她才小声问道：“你到底跟秉昆怎么谈的，为什么要骗咱妈。”

周秉义小心地看向外屋，说道：“咱们出去走走，到外面去说。”

郝冬梅跟着周秉义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人比较少的地方。　　“现在可以说了吧，怎么那么神秘。”

“我没能说服秉昆，反而被他问倒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可真稀奇，居然还能有人问倒周秉义，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他那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弟弟。　　周秉义被郝冬梅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这么看着我。秉昆问了我三个问题，确实是把我问倒了。”

郝冬梅想了一下，说道：“秉昆的问题看似不难，可想要做出回答真的不容易。你还记得上次在马叔叔家提到秉昆的时候，曲婶婶的评价吗？”

当时曲秀贞说道：“想不到秉昆是你的弟弟。我们和他可是忘年交。你这个弟弟非常聪明，也有能力。我最佩服的就是他的眼光。”

这段评价让周秉义可是大吃一惊，他根本不敢相信，曲秀贞口中说的这个人是他的弟弟。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弟弟还是只能跟在她们身边的倾听者，连意见都不敢发表。　　记忆中的周秉昆与现在的他变化太大。　　周秉义没有嫉妒，平静地说道：“当时曲婶婶说的时候，我也没有当回事。要说秉昆善良，我还相信，说他有眼光，我当时都以为是恭维。”

“不过，这次去太平胡同那边，我才发现我根本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弟弟。我当时就发现，他是真的非常有能力。”

周秉义把在郑娟家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郝冬梅听过之后，只能惊讶地问：“你说得是真的吗？”

周秉义点了点头，“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秉昆在那边的生活水平非常不错。”

“何止是不错，比我爸那个时候都好。说起来，我都好几年没有吃过那些水果了。”

郝冬梅说道。　　郝冬梅的说法，证实了周秉义心中的猜测，更加不敢让周母知道。　　郝冬梅突然问道：“不对，那咱们家里怎么······”　　周秉义说道：“刚才母亲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你觉得秉昆敢把这些东西拿回家吗？”

周母光是说一说，就有些站立不稳，更别说亲眼见到了。难怪周秉昆不愿在家里住，其中的差距也太大了。　　“那你决定怎么办？”

周秉义选择相信周秉昆，而且周母的表现也证实了他的猜测。现在不是做得对不对的问题，而是周母身体健康的问题。　　“我回去劝劝母亲，再去医院检查一次。秉昆说母亲不能着急，可我们都不在家，她又怎么会不着急。”

郝冬梅握住了周秉义的手，说道：“这并不全是你的责任。带着爸也去看看吧。”

面对这种情况，周秉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沉默地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