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苦笑了一声，说道：“枉我自以为了解太上皇的心思，居然连这点都没有看清楚。”

王庭轩说道：“林大人也只是当局者迷吧。”

“当局者迷，说得好。正是这四个字，不知道将会要了多少人的性命。”

林黛玉问道：“荣国府也是当局者迷吗？”

当局者迷的前提是当局者。　　荣国府的爵位说出来是吓人，贾代善的政治遗产也很丰厚。可荣国府根本就没有人能掌控贾代善的遗产，连上牌桌的资格都没有。　　贾赦在荣国府本就不受重视，更是被挤到了马棚居住，那些军中的骄兵悍将可不会认可这种孝顺。贾代善给贾赦规划的道路就是安分守己。他这一代不需要一个有能力的继承人，只要老实不惹事，那就是最好的了。　　贾赦本人做的也不错，好色贪杯这样的问题，对于权贵来说，根本就是些无关痛痒的毛病。　　贾政说是要走读书人的路子，这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偏偏他跟王家联姻，不说王夫人的人品怎么样，就只跟武将是姻亲这一条就断绝了他上进的道路。　　更何况，贾政的办事能力，说是无能，也不为过。　　若是这么下去，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只要下一代的子孙能有一个出息的，贾家就不会倒。　　至于林如海，贾代善的打算是用手中的人脉换取日后林如海对贾家子孙的照拂，是贾家由武专文的关键。林家的目前的境地，跟贾母和王夫人的关系也不小。　　贾代善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贾家的当家主母贾母和贾政的夫人王夫人野心太大、私心更重。她们婆媳联手战胜了贾代善的布局，生生把贾家大好的局面给毁了。　　王庭轩略带嘲讽意味地说道：“贾家不是当局者迷，只是做梦做得太入迷了。”

贾家毕竟是林黛玉的外家，她又在那里生活了几年，对那里还是有不少感情的。王庭轩如此看不起贾家，令她有些不开心。　　“你还说我得理不饶人，贾家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吗？”

王庭轩说道：“贾家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也想问问林大人，含玉而生，这种异象会出现在什么样的人家。”

林黛玉不明白，可林如海明白。本朝太祖当时就是依靠异象，起兵抵抗外族，最终夺取天下的。当时有异象的无一不是争夺天下的势力首领。　　现在贾家又出了一个含玉而生的子孙，这是要干什么。皇家都没有天降异象的皇子，贾家凭什么出一个含玉而生的子孙。　　林如海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京城就几乎没有不知道的。贾家恨不得给所有京城人科普一下含玉而生的贾宝玉。”

林如海不明白科普是什么意思，但话里的意思也猜到了。　　当初听说贾宝玉含玉而生的时候，林如海就认为是二房争夺管家权的手段。贾敏也曾在林如海的面前抱怨过，明明该是大房管家的，贾母偏偏把管家权交到二房的手里。　　以前没有细想，现在想来贾宝玉能活到现在，恐怕只能是上天神佛的保佑吧。　　林黛玉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宝玉怎么了？”

林如海说道：“玉儿，书中那些生有异象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这个林黛玉当然知道，历史上那些君主、名臣有不少带着异象的。可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林黛玉思索了一会也吓了一跳。　　玉，天子大印就是玉啊。　　林黛玉不敢想下去了。　　“可宝玉的事情，皇家应该知道吧。不是没有人追究吗？”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皇家没有追究。　　说皇家不相信传闻。　　那不可能，贾家根本就没有隐瞒的意思，甚至在京城张贴布告。皇家要是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皇位早就易主了。　　说皇家不在意。　　也不可能。生有异象，还是玉这种代表着皇权的东西，能有那个皇帝不在意。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对皇帝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王庭轩突然想到了贤德妃。　　很多人都认可这给贾元春封地就是个谥号。　　贾家在耗费了四大家族的财力，建造了大观园之后，就开始败落了。　　那么暂时放过贾宝玉，是不是也在放长线钓大鱼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贾代善去后，贾家就没出过一个大官。贾政都有能力给贾雨村谋求官职，却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升官，这本就怪异。　　若是皇家故意压制贾家的官职，不让贾家的势力发展。同时，暗中查证那些人跟贾家的关系密切呢。　　贾家到时候根本就只能成为靶子，随便散布点谣言就能让他们内部争斗，这样对付起来就更加的方便不是吗？　　若是这样来说，当今确实学到了太上皇的精髓啊。　　这个话题也不适合继续聊下去了，不过在场的三人都会好好思量的。　　贾宝玉在贾家向来是不需要顾忌什么的，直接就闯进了贾母的院子。　　贾母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纷纷讨好地说道：“二爷来了。”

贾宝玉的心里有事，不管是丫鬟、婆子，谁都没有搭理。　　“老太太，我想林妹妹了，你去把林妹妹接过来好不好。”

贾母的屋里，顿时悄无声息。能在贾母屋里逗趣的，都是有背景有眼色的，哪里能不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提林家的事情。　　贾母心里也堵得慌，可又不能对贾宝玉发脾气。　　贾宝玉才不管那么多呢，说道：“老太太，你答应过我，琏二哥会把林妹妹带回来的。现在林妹妹都回去那么长的时间了，让琏二哥去扬州接林妹妹回来。”

一旁坐着的王夫人可就忍不住了，要是没有林黛玉，她怎么会被罚到佛堂念佛经。　　“宝玉，你再胡闹，仔细我叫你老子过来。”

贾宝玉一听贾政的名头，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了，并且快速地靠在贾母的怀里。　　贾宝玉老实了，贾母也舒坦了不少。她的年纪大了，真受不得贾宝玉来回地摇晃，现在还有些头晕呢。　　等贾母缓过神来，立刻就对着王夫人说道：“他的年纪还小，你吓唬他做什么。宝玉，有我在，你老子不敢对你动手。”

这边训斥完王夫人，立刻又开始哄贾宝玉。　　王夫人是贤德妃的亲娘，底气十足，并不是十分害怕贾母的惩罚。　　“老太太。”

贾母立刻打断了王夫人要说的话，并且说道：“宝玉，你林妹妹要照顾她父亲，你先跟宝钗和探春她们一块玩。”

在王夫人喊出仔细我叫你老子来那一句话的时候，贾宝玉所有的冲动都消失了，尽管心里不愿意放弃，还是什么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