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起身,隔着茶几坐到他对面,和他一起收拾棋盘,然后开始对弈。下午,聂瑾突然被科室打电话叫了参与一个急诊手术方案的简短讨论,因为是她带的医生主刀,她只是在手术室里帮忙指导了一下,刚刚结束了手术,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回家了。可是,她还是将电梯按到二十六楼,走到了姜毓仁的病房外,想了想,推开门,却没有进去,只从门缝里看见姜毓仁和顾小楠正在下棋,边说边笑,还在耍赖。聂瑾轻轻关上门,一声不吭地走向电梯。是该放手的时候了,既然他和顾小楠在一起那么快乐,那她就该让他去享受他的快乐,不该再执着——尽管她也舍不得。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她这一步往后退了这么多,会不会真的是到达一个海阔天空的境地呢?只有真正走出这一步,才会知道结果。虽然不想,可她还是会放手。她就不相信,没了姜毓仁她就活不下去。她非但要活下去,还要好好的活下去。她不需要被人怜悯,她是个强者,不管是在工作,还是在感情。聂瑾踩着高跟鞋,“咣咣咣”地走出了住院部大楼。周一,姜毓仁同他的主治医师说了要准备出院的事,医生不同意,可姜毓仁坚持。医生便让他再度去拍了胳膊的X光片,检查他的伤势恢复状况。周三下午,柳城市委派人来接姜毓仁回去,顾小楠最终没有乘他的车,而是自己坐火车回了柳城。周四上午,姜毓仁就去单位上班了。尽管在他住院期间已经将一些工作分摊给了其他的同僚,有些亟待他亲自处理的也在医院里办了,可现在回到办公室,还是积攒了许多的任务。一方面要为下个月的检查做准备,一方面要完结自己欠下的工作量,在刚回到柳城的那几天,姜毓仁几乎是忙的焦头烂额。在父母到来之前,姜毓仁和顾小楠住在望月小区的家里。他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晚上到家总是十一二点,早上七点就已经出门了。周五下午,父母乘车来到柳城,姜毓仁派了秘书王斌去鹭园8号安排父母住下。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姜毓仁叫顾小楠一起过去和他父母吃饭。顾小楠想起他父母的样子就不是很愿意见面,可是想想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为两人的未来拼一次了,就答应了姜毓仁。“等会我有事要和他们讨论一下,可能要稍微晚一点,你先自己过去,或者,你下班后到我办公室来等我,咱们一起去?”
姜毓仁道。这两样,顾小楠都不是很愿意选择。要是去他办公室,肯定就让市委的人知道他们在交往,影响不好。在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她不喜欢搞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那么,还是自己先去鹭园8号吧。于是,顾小楠早早离开了办公室,打车去了鹭园8号。她到的时候,姜毓仁父母不在一楼,问了下保姆,才知道原来是姜启华心脏不舒服,正在楼上躺着。顾小楠便上楼探视去了,而姜毓仁的保姆一脸惊讶地看着顾小楠上了楼。房门没锁,她轻轻推开门,就看见他父亲正在床上躺着,他母亲坐在身边。屋子里一股药的味道,看样子是刚刚吃了速效救心丸。叶桂芝见顾小楠来了,先是惊讶,见顾小楠对她微笑,就扭过头好像没看见,而姜启华一直闭着眼睛。顾小楠站在床边,想了想,小心走出房间,去姜毓仁的书房里给他父亲倒了一杯温水,然后下楼去厨房找了一根吸管,将水端进姜毓仁父母的房间。过了几分钟,姜启华才睁开眼。“怎么样?舒服点没?”
叶桂芝低声问丈夫。姜启华没说话,顾小楠赶忙将水端过来,说:“姜伯伯,先喝点水吧!”
叶桂芝看着顾小楠,姜启华却轻轻转过身,示意顾小楠把杯子给他。顾小楠忙端着杯子,蹲在床边,将带着吸管的水杯子放在他的嘴边。姜启华似乎对这个吸管很不喜欢,顾小楠却低声说:“用这个吸管的话,您就不用起来了。”
姜启华却没听她的话,叶桂芝便赶忙将杯子接住,微微扶着姜启华欠着身体,喝了几口水,顾小楠这才将杯子接过了。“你先出去!”
叶桂芝低声道,毕竟丈夫这阵子不舒服,她也不好对顾小楠大声说话。顾小楠便将水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掩门出去。一楼厨房里,保姆还在忙着做晚饭,顾小楠便过去问自己可以帮点什么忙。保姆也是有眼色的人,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姓甚名谁,可是一定也是和姜书记很熟很熟的人,搞不好就是姜书记的女朋友。因此,也不敢让顾小楠帮什么。顾小楠一个人在客厅坐着无聊,便上楼去看姜启华的状况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叶桂芝说:“怎么她过来了?毓仁这样子,不是要逼着我们答应吗?”
“你儿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别让他太为难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姜启华叹道。“那你说走到哪一步算是完?难道真要答应他们?我告诉你,那么无礼的人,我不会接受。”
叶桂芝道。“这话,给你儿子说去。”
“你以为我没说吗?他现在被那小妖精迷住了,哪里还听得进去我的话?我原以为,咱们来了柳城,她就不会来和毓仁见面了,谁知道她脸皮那么厚,一点羞耻感都没有。”
叶桂芝气呼呼地说。“好了好了,别说了,说那么多也没用。什么话,还是等毓仁回来再说。”
姜启华道。“我就看不出来,那小妖精有什么好的,毓仁怎么就——”叶桂芝道。“注意你的用词。”
“我用词怎么了?说她是妖精已经够对得起她了,还想怎么样?看看刚刚她讨好咱们的那副德行,就可以想象她在毓仁面前是怎么样的。”
叶桂芝道。顾小楠轻轻离开那道门,他们后面的对话,她没有听见,可是,仅这几句,就已经知道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