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夙清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刚说了两个字,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既然都已经到这一步了,解释也没那么重要了。他这算是默认了吗?云溪哼笑一声,下床就要往门外走,与夙清同行在屋内的还有一人,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眼神凌厉,示意她若是再走一步,就别怪他的长剑不长眼。云溪气极反笑,转过身问道:“侯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哦,不对,应该是夙清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侯爷刚刚就已经死了。”
“大胆!”
伸手拦住云溪的男子扬手就是一巴掌,硬生生将她扇坐在了地上。呲……云溪倒在地上,脑袋不小心磕到了门框,顿时疼着倒抽了一口气,云溪狠狠剜了一眼打她的男子,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随后看向夙清,坐在床榻边上的夙清张张嘴,却是没有说什么,将头轻轻偏到了一边。“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是那日初识?还是我去候王府做绣娘的时候,又或者说,在很早以前,在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你就已经开始在骗我了?”
夙清没有开口,倒是房内的另一人开口了,顺带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恶狠狠地说道:“少磨蹭了,赶紧随我出去,有人来赎你了。”
“夙清,如果今日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云溪被身高力大的男子大力拖了出去,临去时,想起过往的种种,她忍不住含泪嘶吼了一句,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被人带下去了。那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拎着她的衣领疾步穿梭在错综复杂的石子路间,云溪浑然不顾自己被人拎小鸡似的拎着,眼角一热,有温热的东西缓缓流下,她抬手去擦,倔强地仰头看天,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可笑。她为什么会哭呢?她为什么要哭呢?云溪在心底反反复复地问着自己。大概是因为夙清在她心里的印象太好了吧,好到她以为世上竟会有如此貌美温柔的男子对她处处照顾有加,因为觉得他很好,所以突然有一天他不好了,不仅人变了,连他从前的那些好也是刻意装出来的,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好难过。“有什么好伤心的,你从来都不是侯爷所喜欢的人,一开始不是,现在也不是,既然没有开始,自然也就没有结果,所以还是收回你的眼泪吧,今日若是你有幸没有死,回去便好好找个好人家嫁了吧,皇宫,从来就不适合你这种多情多扰的人涉足。”
束缚着云溪的男子以为她是为情所困,想着她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女子,却因为他们的事而被迫卷入其中,说着说着,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被他这么一说,云溪反而不好意思落泪了,再这样倒显得她有些矫情了,本就是夙清先骗了她,她有什么好落泪的,他们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在一个恰当的时间多说了两句话而已,除去这些,他是侯爷,她是绣娘,仅此而已。七拐八拐后,头顶忽地敞亮开来,视野也变得宽阔了许多,云溪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看了一圈,他们现在身处在一座废弃的大院里,荒无人烟,唯独只有墙角一株梅花颤颤巍巍盛放着。在原地站了片刻,不知不觉下起了小雪,云溪正不知所云间,面前的大门蓦地被人踢开,紧接着呼啦啦涌进一群人,随后自动分散开来,为身后疾步走来的一个人让出了一条大道。“傅云修。”
云溪看见来者的身影,破涕为笑,有他在,总会觉得安心不少。傅云修一身华丽的深紫长袍,负手而立,墨发用上好的白玉冠束起,他的神情冷峻,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男子,在看见云溪安然无恙时,嘴角微挑,明显舒了一口气。“东西我已带来,把人放了。”
那男子冷哼一声,将云溪拉进自己的怀里,一手飞快地锁上了她的喉咙,轻笑道:“你们不要耍什么花招,人现在在我手里,只要我稍稍那么一用力,恐怕她细细的脖子便会一分为二。”
傅云修凝视了对面的两人一眼,随后转头朝手下吩咐道:“把东西呈上来。”
“王爷。”
站在他身后的手下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里外三层都用黄色的锦帕包裹着,傅云修接过来,手掌心摊开,悠闲自若地将它拆开,随后,包裹其中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原本的面貌。云溪感觉到头顶传来一道深深的吸气声,抬头看去,那男子目光里露出了十分欣喜的情绪,束缚着她的手也不禁松了松。“你可好好看清楚了,国印如今就在我手里,本王不想和你废话,把你们主子叫出来,或者赶紧把人放了。”
国印!云溪一听,差点惊得合不拢嘴,他们之间的交易究竟是什么?那男子还算有一丝理智,渐渐冷静下来,扬声问道:“我要怎么相信你们?如果我把人放了,你们立马就出尔反尔,到时候怎么办?”
“本王没有时间和你商量这些,你有两个选择,一,马上将人放了,国印立马给你,二,你们尽管对她做什么好了,总之,她若是伤了,死了,本王便要你们南昌全数的百姓替她陪葬。”
“呃……”捏着她脖子的手徒然收紧,云溪吃痛地皱起眉头,听他们的对话,似乎已经关系到两国之争了,而她,何德何能,能被人用来当作把柄。夙清啊夙清,你是不是太高估傅云修对我的感情了,云溪想到此处,忍不住讥讽一笑,傅云修位尊处忧,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又岂会在她的身上下功夫。“哼,我就不信你对她没有一点点的在意。”
说着,那男子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不过,眼瞧着云溪白皙的脸蛋渐渐憋得通红起来,傅云修的神色依旧淡然风轻,见此,那男子有些迟疑了,心中升起一股懊恼,他早就应该提醒侯爷的,女人就如同衣服,用完就扔,什么海枯石烂的忠贞爱情,那根本都是假的,更何况是手握重权的摄政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唾手可得。“呃……”窒息是什么感觉,就是一种眼睁睁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脉缓缓逆流而上,脑袋昏昏涨涨的快要爆掉,可是,却无能为力,云溪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痛苦,他们想要她做筹码,她偏不!“你这个女人,快给我停下!”
那男子警惕着注视着前方的人,突然察觉到怀里的人有所动静,连忙伸手捏住了她的两颊,险险止住了云溪想要咬舌自尽的冲动。“呵,你们想要拿我要挟他,我告诉你,你们要挟不动他的,我也不会任你们摆布的!”
云溪凄然一笑,想要接着咬舌自尽,可奈何双颊被人捏着紧紧的,生疼的慌,别说咬舌,就连动弹一分也无法。“凌风,放开她吧。”
两方正紧张对峙时,小路尽头缓缓走出一人,云溪闭着眼睛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呵,他终于舍得出来了。“侯爷……”名叫凌风的男子有些迟疑,见夙清点了点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了云溪。“咳咳……”云溪被掐得头晕眼花,摇摇晃晃跌坐在了地上,拼命深呼了几口气,总算是好了许多。夙清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云溪,又转头看向傅云修,微微挑眉,有些诧异,“我还以为她与你来说,是无价珍宝,看来是我猜错了,那株万年冰参着实可惜了。”
“咳咳……咳……”万年冰参?云溪怔怔地抬头望去,夙清今日穿了一件白得出尘的袍子,满头墨发仅用一根浅色丝带束在腰后,整个人显得懒懒散散的,却又干净的无比美好。若是换做从前,云溪一定会忍不住赞叹,世上能把白衣穿得如此脱俗的人,恐怕只有夙清一人,可现在,她看着他的身影,看着他嘴角淡淡的笑,只觉得刺眼的慌,心悸的慌。“那副刺绣,是你做的,对不对?”
云溪明知道了答案却还要主动相问,她就想亲耳听他承认,好从此让她断了对他最后的一点期望。夙清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就像压根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一般,只是清冷的目光愈加地淡了,“别来无恙,王爷。”
“废话不必多说,国印你拿去,人给本王放过来。”
傅云修拿着国印的手再次往前伸了伸,脸上的不耐烦之意越来越明显。“你都不在意她了,又何须在乎她的死活。”
夙清抬起下巴,直视着对面的人。傅云修一怔,一丝慌乱迅速闪过眼底,不过,这一微妙的举动却被夙清清晰地给捕捉到了,他自顾自地笑了笑,缓缓道:“凌风,把人放了。”
“侯爷?”
凌风疑惑不解,国印是真是假都还没有搞清楚,难道侯爷就这么将这个女人放了?前面所做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吗?“拿去吧,你要的国印。”
傅云修将国印往空中一抛,紧接着凌风也将云溪往前一推,在云溪与国印相擦而过时,傅云修的目光蓦地一变,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跃上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