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四望,李泰心中又多了一些落寞,再看着自己的侍卫们在互相比划着中指乐在其中,那种俯瞰凡人的感觉更甚了。 有智慧的人都是坏人。 愚痴的人也都是真愚痴。 我们生活在一颗球上,这个世上充斥着一种叫做空气的东西,而且这个世界是在转动。 都是一些很离奇的事情。 可仔细推敲之后,又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魏王殿下,做肥皂浆水的池子建设好了。”
听到牛闯说话,李泰这才从草垛上下来,他抛去自己的这些胡思乱想,姐夫不是一个好人,父皇也不是一个好人,太子又傻呵呵的。 以前不懂,现在回过神来才觉得长安城就是一个龙潭虎穴,他们都是坏人! 像姐夫这般越是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害人不浅。 来到新作坊边上,池子已经挖好,牛闯在下方都铺好了石料,用砂浆浇筑这也能防止沙泥等一些杂质混入其中。 李泰打量着这个池子,“做得还不错,浆水装满这个池子,我们可以做上千块肥皂了。”
牛闯憨憨笑着,“魏王殿下满意就好。”
李泰在池子边站起身,“都是给姐夫办事,大家忙了这么多天都不容易,今晚本王让人多去打一些猎物,我们吃肉。”
正在扛着石料的汉子们高声叫好。 只有这个时候,李泰才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以后也在村子里建一间好的院落,住在这里该多好。 管他长安城洪水滔天,坏人就是坏人,李泰有一种感觉姐夫做了这么多坏事,肯定有覆水难收的一天。 在此之前,好好建设骊山,一旦以后事发了这些家底还能给姐夫一个依仗,哪天他要被父皇杀了,还能用骊山的这些家产被姐夫的命赎回来。 嗯,以姐夫的本事想要东山再起也不难。 李泰心中这般盘算着。 长安城以东,洛阳。 经过大唐这些年的治理,李世民的轻徭薄赋的政策下,洛阳的人口一直都在攀升。 长安城多权贵,洛阳多门阀。 世家子弟更中意洛阳的水土与风情。 此刻的洛阳城外,一处楼阁中一群富贵子弟正在这里聚首,而其中便有三两人来自世家中的大族。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正在和他们介绍着白糖。 几个世家子弟低声议论着。 这么一升白糖却要二十贯钱,如此高昂的价格让这些世家子弟很犹豫。 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在宫中出现过的白糖。 在这里的世家子弟私底下也会直呼当今陛下的名讳。 他们问起白糖的来源。 小厮告知他们陛下和张阳也想要求购白糖,至于这个白糖来源一直含糊其辞。 用言语循循善诱,告诉他们将来张阳和陛下都要求购大量的白糖,抛去这么一句话,他便不再说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让这些世家子弟去想象。 世家子弟们的日子很枯燥,平时游宴各地广交朋友,只要是瞻仰世家并且有才学之人,他们便都愿意与之结交,收入门下作为门客。 这些子弟中有的沉迷声色,有的一掷千金收集奇珍异宝。 白糖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事物。 小厮很顺利将这一袋白糖卖给了其中一个子弟,二十贯钱对方甚至不谈价。 再一次对这些世家子弟的狂妄与自大多了几分确定。 买了白糖离开此地之后,这位小厮在洛阳城外买了一间房子,这个位置很不错。 这小厮一个人坐在屋中思量着,第二天他脱去了小厮的衣裳,穿上了富贵人家才穿的衣服,洛阳城收了几个仆人来照看自己的家。 这一次来带来的白糖足足有三石,魏王安排得没错的话,往后还有诸多白糖送来。 日子过去了半个月,后续的白糖依旧没有送来,这种事情不能着急,想要这些世家子弟上当需要循循善诱。 眼下一袋白糖二十贯的价格不过是小打小闹,往后还有更大的买卖。 上一次的白糖卖出去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小厮站在之前交易的楼阁前等着,脑海中回忆着当初那位买了白糖的子弟模样。 到了夜里也是洛阳城最热闹的时候,而这片楼阁中富贵子弟来往中,好像这里的所有人都在醉生梦死。 又过了两个时辰,这个小厮终于找到了目标,他走向之前买了白糖的公子哥,“这位公子,上一次卖给您的白糖小人想要赎买回来。”
对方笑了,“为何?我买了的东西你为何还要买回去?”
“小人愿意多出三成的价格,这样公子也不会亏。”
看眼前几个公子有说有笑的,这小厮又道:“小人愿意多出四成的价格。”
“之前的白糖我吃过一些,现在还剩一半。”
见对方拿出来,小厮确认之后用十四贯的价格将这些白糖买了回来。 转身就要走,几个富家子弟便围了上来。 “之前你二十贯卖我现在就要用更高的价格买回去是为何?”
被这些人围着,这小厮沉默着没讲话。 这些个富家子弟心气很高,见此人如此无礼便将他推倒在地拳脚相交,不远处有个面色苍白瘦弱的年轻男子正抱着怀中女子,欣赏着殴打的一幕。 他被挨打还死死护着白糖。 拳脚停下之后,小厮被他们架着来到楼阁前。 “你为何要买回去?”
对方的声音传来,听着声音看对方的气色,就能感觉到这人已经被声色掏空了身体。 小厮低着头解释道:“是因为长安城有人想要用更高的价格买下白糖。”
“说实话!”
听到对方再次喝问。 这小厮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小人平时就是靠倒卖白糖为生,长安城有人想用一百贯一斗的价格买下白糖,小人想要发财,这才……这才……” 听到发财两个字周遭的人都嗤笑着。 财富对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来说得到轻而易举,洛阳不比长安。 这里没有皇帝,更没有那些国公将军。 洛阳繁华,而洛阳也是他们醉生梦死的地方。 小厮将来由一五一十说出来。 早就乏味于整天醉生梦死的日子,听到还有如此有意思的买卖,一时间都来了兴致。 这种动辄上百贯的买卖光是想想就很刺激。 给他们乏味的日子增添刺激,这是这些世家子弟一直以来的追求。 一晚上过去,以挨了一顿毒打的代价,这小厮又把三个人拉入了这种买卖中。 天亮的时候他才狼狈地回到住处,将发生的一切都写成书信,交给了一个长安城外一个卖红烧肉的贩子,让他送入长安城交给魏王。 这小厮再去洛阳的药馆买了一些治疗跌打的药材,为魏王殿下办事受点委屈不算什么,这些世家子弟迟早也被掏空。 原以为事情会有不少的曲折,言行举止也是处处小心。 扮演着一个做着倒卖生意的小贩。 可交易顺利得出奇,看来是高看了这些世家子弟了。 卖红烧肉的贩子收起了摊子,把余下红烧肉分给城外的村民吃,他在一片感谢声中翻身上马,一路前往长安城。 在洛阳城内来帮助这个小厮的内应众多,红烧肉帮的人伪装成一个个走街串巷的商贩,游走在洛阳城各处。 长安城,张阳最近来曲江池很频繁,主要是带着媳妇散心,怀孕之后媳妇需要时常走动,也需要保持好心情。 二来,曲江池也是谈事的好地方。 李泰带着一封信而来,大夏天他倒还穿得厚实,“姐夫,我以后不想来长安城了。”
张阳打开信看着内容,这是洛阳白糖交易的进展,“为何不想来长安城了?”
李泰一脸的不乐意,“就是不想来长安城走动了。”
在一旁坐下来,张阳皱眉看着这个小胖子,“开始叛逆了?”
“叛逆?什么叛逆?”
李泰闷闷不乐讲着,“就是不想来长安城走动了,还不如在骊山让本王踏实一些。”
看姐夫满脸都是怀疑,李泰又道:“我会帮姐夫好好照看骊山,若是以后父皇要对姐夫做什么?我会拿骊山为要挟,让父皇放过姐夫,将来……” 话语说到一半,李泰一跺脚,“放眼长安城,姐夫是真的对我如弟弟看待。”
“你是我媳妇的弟弟,你是我小舅子,我不照顾你照顾谁。”
李泰又是愣了愣,一时间鼻子发酸。 曲江池外的侍卫来报,“县侯,太子殿下和皇后来了,是否……” 张阳点头示意进来。 李泰收起神情,“这就去和母后问一声安,这就骊山了。”
没等自己再说什么,李泰便快步离开了。 李玥也拿过信看了看,趁着太子和母后还没来,放入炉子中把这封信烧了,有些事情父皇可以知道,青雀可以知道,夫君也可以知道。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是夫君的大计。 皇后和太子走来,张阳和李玥并肩站着,微笑相迎皇后与太子。 跟着而来的还有一个女子,这个女子的年纪看起来与太子相仿,穿着不像是寻常宫女。 心中带着困惑,张阳还是笑道:“见过太子殿下,皇后。”
李玥也是稍稍一礼,如今的孕肚逐渐明显。 长孙皇后慈眉笑着走上前,“玥儿身体如何?”
“夫君让孙神医每半月都诊脉一次,现在没什么其他地方感觉不适的。”
长孙皇后打量着,“玥儿的气色看起来就很好,很少有女子在有孕时还能有这般气色。”
“也是夫君照料得好。”
女人之间一旦开始谈话,张阳和太子就被孤立了。 长孙皇后又解释道:“这位是苏氏,是秘书丞苏亶的女儿。”
李玥还是行礼。 面对李玥端庄大方的气质,言语谈吐眼神间还带着一家主母才能有的气场,很快就把苏氏给压了下去。 掌握骊山这么大的家业,还能与皇家有这么多来往,平时的生活与夫君交谈,又或者是专研数术,掌握着巨量的银钱。 在事业上锻炼自己,在处世上与皇后走得近。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后教的,李玥的这种气场很自然地养出来了。 苏氏的神情带着一些慌乱,“见过公主殿下。”
李玥牵着皇后的手看向远处的水榭,“母后,正是入暑时节,去水榭谈话还能避暑。”
“嗯。”
长孙皇后点着头。 见到是皇后来了,小武当即站到一旁,小熊还在湖水中扑腾倒也由着它了。 等小熊走到半边,它站立起来已有半人高。 苏氏吓得退后两步。 李玥解释道:“这是自家养的,不用害怕。”
看到皇后已经走入水榭,也不惧怕这牲口,苏氏这才亦步亦趋跟上前。 女人聊天的时候,往往把男子排除在外。 看了眼李承乾,张阳笑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闲情来这里了?”
李承乾一手背负,抬首时神情多了一些纠结,“你觉得那个女子如何?”
“什么?” “就是母后带来的那个女子。”
李承乾又看了一眼解释道:“他是秘书丞苏亶的女儿,父皇有意选她做孤的太子妃。”
跟着太子沿着湖边走着,张阳揣着手道:“这种事情我不好评价。”
李承乾叹道:“孤一直将你当作知心的朋友。”
和太子称兄道弟同样不是一件好事,也要把握好分寸。 要什么都不说,似乎也不够义气。 张阳又道:“在下在长安城的朋友不多,太子算一个,以朋友相处我更不能评价太子妃。”
“你还是宗室亲眷,你可以说。”
张阳拱手道:“那在下就说了,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好似一个普通的女子,嗯,就是很普通。”
“还有呢?”
“我又不了解她。”
李承乾再是讲道:“他是秘书丞苏亶的女儿,苏亶在朝中办事还算是得力,这一次母后带着孤与她来曲江池散心也是有意撮合。”
“太子今年十九了吧。”
李承乾低声道:“来年十九了。”
这个年纪正是奋发图强的时候,也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也要面对爱情。 “这个苏亶家世简单,平时为人也是实在木呐,并没有出彩之处,孤以为父皇会如此选择一定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