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瞧了一眼,媳妇她正在专心地看着书。 从数术的爱好转移到了天文,这几乎是她每天饭后必须要钻研的内容,就差每天晚上不睡觉,夜观天象了。 深夜,夫妻俩躺在床榻上。 张阳低声问道:“小东西有动静了?”
李玥仔细感受了一番,“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不到。”
“又不在夫君怀里,怎么可能……” 夜里,夫妻俩正窃窃私语,“夫君不要闹了,明日一早还要给孩子们上课。”
“导数题你是不是已经算出来了?”
李玥看着夫君的脸,眼神躲闪。 房间里传来一阵笑闹声,李玥服软道:“已经会算了。”
她红彤彤的脸在被褥里半蒙着,双手抓着被褥,“只是知道要怎么算了,可我不想算出来,我怕算出来之后,夫君没什么好教我的了。”
“怎么可能,你要学得多着呢,等你学会了要教给我们的孩子,比如说科学,物理,我还要教他们化学和地理。”
说完张阳这才吹灭了油灯。 早晨,张阳睡醒的时候,李玥穿着单薄的睡衣正坐在桌边书写着。 她的睡衣和里衣都是用上好的丝绸布料,像是一层纱又很朦胧。 张阳看向窗外,今天的天色有些阴沉没有阳光,看起来要下雨,华西秋雨就要来了。 写完之后,李玥坐在床边,将一卷纸打开,“夫君看看对不对。”
导数是根据函数的线性来推算,在一个函数无限接近于零的时候,推算出变化率,现在李玥这个推算的公式就是导数的定义式。 也是一种常见函数的求导公式。 李玥坐在床边低着头,摆出了一个任由说教的姿态,这件事瞒了这么久她心中满是愧疚。 “什么时候算出来的?”
“夫君出题的半个月后就已经推算出来了,只不过之前还不确定,自己暗自算了许多遍之后,就能把这个导式推论出来了。”
张阳定睛看着自己的媳妇,天赋这个东西不服不行。 “看你认错态度这么诚恳的态度,我的零花用度是不是可以涨一下,要求不高一天六十文。”
“不行!”
李玥很当即回道。 “什么不行!谁让你一直瞒着的。”
“我还是想夫君教我……” “……” “呀!”
房间内又是一阵吵闹,直到敲门声响起夫妻俩才停下。 “公主殿下,孩子们都到了。”
李玥整了整自己的发髻下了床榻,又把自己的衣衫整了整,“嗯,知晓了。”
说完话,她瞪了一眼张阳,仔细打理着自己。 夫妻俩穿好衣衫,洗漱一番,张阳这才去打开门,站在门外的婶婶让孩子们进入院子。 “都吃了吗?”
张阳瞅着这群熊孩子。 “还未用饭。”
李治先说道。 “姐夫,我想吃葱油鸭。”
这话是高阳讲的。 看着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走进家门,这可是一群小魔王。 张阳摇头,“葱油鸭中午再吃,先给你们做顿早饭,吃葱油蛋。”
“我要吃葱油饼!”
也不知道是这群孩子中的哪个开口,都是李世民的娃,也不知道都有哪些人生的,一个个嘴上不停地讲话,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口水。 有两位婶婶和小武帮着李玥整理一些给孩子们看的书卷,李玥开始讲课的时候,他们这才安静下来。 张阳走入自家的厨房,二十多个孩子的早饭是个费力气的活。 将一大桶的稻米煮上,再准备今天的菜色。 骊山全村上下包括蓝田县在今天早晨把所有的麦子都收了上来,交给蓝田县筹集赋税,各家就可以拿回去了。 骊山村是集中生产,可以将粮食全部放在一个仓库中,再给自己拿回去够用的粮食,多余的粮食放满了六个仓库,上官仪再把银钱交给村民。 李世民看着这个过程问道:“你们将粮食收上来,是准备储存?”
上官仪解释道:“一来为了赋税,二来粮食打磨成米面还可以另做打算,每年都能存上不少。”
说着话指向后方数十个小仓库,上官仪介绍道:“往年的粮食也都存放在这里,当然这些都是以备不时之需,再多余的会卖到长安城。”
李世民思量着,“惠及一方乡民,都是好手段。”
上官仪给李世民介绍着现在村子里的治理办法,大家都是一个集体,各家的工钱也除了粮食还有工厂的收入都是按劳所得。 李世民还算了算,除了男子出力气,女子做工还能为家里多增加一笔收入,按照上官仪讲述,每家每户夫妻俩皆在劳作,一个月每家能够得到至少一百钱的收入,这要是放在别的村县都是不敢想的事情。 上官仪又讲了村子里的嫁娶方略,听得李世民又好笑又觉得有意思。 “让陛下见笑了,这等嫁娶方式也是闹出了不少笑话,让周边村县的人也指指点点,倒是孙神医很赞同这种做法,女子过了二十岁嫁娶,才是最好的年纪。”
这让李世民想起了丽质的婚事,这是皇后现在担忧的,又不想她早早出嫁。 上官仪又道:“县侯对此一直坚持己见,穷人家早早就将女儿嫁出去了哪儿能等到二十岁,这是村子面对的难题,二十岁还没出嫁的女子挺少。”
“朝中一起提振人口,张阳这般做法岂不是反其道而行?”
“陛下,其实也不见得是反其道而行,今年骊山成家男子有六户,嫁娶与年龄无关,有关的只是世俗之见,娶一个二十岁的女子与十五的女子本就是一样的,相比之下我们骊山男子女子成婚,更在乎双方看法,不会强娶。”
说到这里,上官仪叹道:“当然今年来骊山入赘的也有三户,谁让我们骊山富裕呢。”
和上官仪交谈了许久,李世民对这个当初从弘文馆出走,来到骊山跟着张阳的人,把一个破落村子经营成如今这般。 张阳一个人肯定办不成这么多事,一定有人在帮助他。 现在李世民确认了上官仪的能力。 骊山富庶,以小见大,李世民也认识到骊山的这种做法只适合在这种小地方,小村子。 这要是放到地方的州府等大地方,不仅没有太大效果,也可能反受其害。 这种集体作业,按劳分配的方式倒也值得钻研。 七月,整个长安城都显得很沉闷。 宫里,李承乾执笔在一份份奏章上书写着,此刻的他汗流浃背,时不时要停下笔来擦去额头的汗水。 太监端着一碗凉茶而来,“太子殿下这是去暑的茶水。”
李承乾拿起茶碗一饮而尽,“这些已经批阅好的奏章拿去中书省。”
“喏。”
又是擦去汗水,李承乾喝着苦口的凉茶目光又看着一份奏章,这是洛阳发来的奏章,说是洛阳一带建设了一个新的楼阁,出入这处楼阁的人都是身份显贵的人。 而且地点就是父皇之前赐予青雀的一片藕地。 心中好奇,洛阳的官吏怎么会递交这种奏章,就算是李泰的地方出入显贵之人,只能说是青雀有结交权贵子弟之心? 这倒是没什么,只是年轻一辈的事情。 就算是这件事到了父皇面前,父皇也不会太在意。 更算不上是国事,李承乾书写让洛阳抓紧田亩赋税的统筹便把这份奏章给打了回去。 又一个中书省文吏匆匆而来,“太子殿下,阿史那杜尔从西域回来,还带了西域四镇的国主,并且有印信与国书呈上。”
想着牛进达和李大亮将军也都回来了,阿史那杜尔在去年春天的时候便受父皇旨意前往高昌,之后又转战去了西域,算着日子也该回来,甚至从日程上来说还回来晚了。 长孙无忌也快步走来。 李承乾此刻正摇摆不定,见长孙无忌来了,犹如见到了救星,“赵国公可知阿史那杜尔已经到了城外?”
长孙无忌躬身道:“臣也知晓了。”
“不知赵国公以为此事该如何办。”
一边说着话,李承乾还用布巾放在冰水中浸湿,这样擦在脸上还能凉快不少。 长孙无忌回道:“臣以为此事先交由外交院承办,将阿史那杜尔安顿在驿馆,等外交院将各项事宜承办好之后,再向太子殿下禀报,朝中再做决策。”
李承乾点头道:“赵国公说得在理,不过外交院迎接阿史那杜尔事宜让中书省官吏在旁作好记录,孤要过问许敬宗。”
“臣这便去安排。”
私下里李承乾还是愿意叫长孙无忌一声舅舅,在宫里正式的场合还是要以赵国公称呼。 李承乾想到了外交院处理事情的方式。 以前倒也不觉得,现在站在父皇的立场看外交院,一直以来张阳主持外交事宜手腕都是很强硬的,这个时候李承乾还是担忧事情会不会出现意外。 突厥虽说大势已去,但形势依旧严峻。 尤其是颉利战败之后,阿史那杜尔所部并没有元气大伤,反而是保留了自己的实力。 这支兵马也不容小觑,此刻李承乾也深刻体会到了父皇这个位置的为难。 徐长吏与张阳不同,他更多的时候会给予一些告诫。 更不像张阳那般敢于作出决断。 长安城外,许敬宗和张大象一起站在城门口迎接阿史那杜尔。 一队战马朝着远处而来,等在这支突厥兵马在城前停下,为首的阿史那杜尔正在打量着四周。 这位突厥的铁勒此刻满面的自傲与不屑。 许敬宗朗声道:“还请铁勒下马,入城。”
阿史那杜尔还坐在马上,抬着下巴眼神阴翳,黄褐色的脸上写满了不信任与猜忌。 “请铁勒下马!”
许敬宗这一次大声喊着。 杜尓拉着缰绳丝毫没有要下马的意思,嘴上不知道说了一句话什么话。 许敬宗小声问向一旁的文官,“他刚刚说什么?”
“他说他只向真正的英雄好汉下马。”
许敬宗迟疑道:“他的意思是说本官不是英雄好汉?”
文官也是尴尬一笑。 城门前,外交院众人与阿史那杜尔相对而来,对方坐在马上一直都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又是一匹快马赶来,来人把一卷书信递给许敬宗,“这是县侯交代话语,还请许侍郎过目。”
许敬宗拿过这卷书信看了起来,而后收起眼神多了一些果决,大喝一声,“来人!”
城门前的将士上前一步,“许侍郎有何吩咐。”
许敬宗指着眼前的战马喝道:“将马给本官砍了!”
这话让他人都有些迟疑,“当真要如此?”
“就在城前!一个突厥的铁勒敢在长安城前叫嚣,谁给他的胆子,砍了!”
一声令下,几个士卒冲上前。 阿史那杜尔还没反应过来,刀光一闪,刀口捅进马腹横切一刀。 战马摔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等尘土散去,阿史那杜尔先是狼狈地站起身,他看到自己的战马倒在血泊中,甚至都没有完全咽气。 对草原上的人来说,战马犹如他们的亲人。 阿史那杜尔怒火中烧,提着刀就要冲向眼前几个士卒,几人一番交手横刀与草原的弯刀碰撞。 不到片刻阿史那杜尔便被押倒在地。 而后跟随阿史那杜尔数百个突厥人拔出横刀,拉起缰绳,战马扬起了前蹄就要冲向长安城。 “放肆!”
城内传来一声大喝。 李道彦带着兵士冲到城外,立刻挡在城前,而城墙上已有大批士卒张弓搭箭随时射死城下的突厥人。 冲出来的兵士手中都拿着大陌刀。 天空阴沉沉的一场秋雨就要落下,城前双方剑拔弩张。 见到李道彦,阿史那杜尔先是有些意外,他们之前一起在西域征战过,他大声用突厥话叫嚣着。 张大象也看不下去了,问道:“他在说什么?”
“他说我们杀了他的战马,要我们偿命,来抵他的战马。”
“突厥都成这般,这突厥的铁勒还这般桀骜,看来阴山一战还是打轻的。”
李道彦打量这些突厥人,再看阿史那杜尔,“杜尔,这长安城前还不容不得你放肆。”
“你不是在吐蕃?”
听杜尔说关中话了,这让许敬宗很是错愕。 李道彦回道:“吐蕃已归顺,自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