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白昼的越发强势中渐渐的隐匿了身影。暴雨初歇,天方高悬的日头显得弥足珍贵。一夜的风雨交加,一夜的措手不及。医无得神情有些凝重,很是郑重的为茹希诊治着。在冉驭抱着茹希赶回来时,他才消退了朝廷派来的军队,脸上、身上都是血,尚来不及清洗,就被派了新的任务。望着满身是血的医无得,冉驭的心紧紧的揪着,很想提问,可又惶恐打扰了医无得医治。“唉。”
伴着长长的叹息声,医无得将手从茹希的脉上移开了,取出银针,在她身上的几处穴位上扎了几针。“怎么样?她怎么样了?”
冉驭终于忍不住了,忙不迭的开口问。医无得束手无策的摇了摇头,“韩小姐中了红颜醉,是用了七七四十九种毒草配制而成的毒药,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
对于医无得的医术,冉驭一向是深信不疑的,他不懂,为何医无得会说出这句话,且说的这么容易。“我真的救不了,天下之大含有毒的草又何止七七四十九种?一旦配错了一样,她便会命丧当场。对不起,门主。”
这一次,医无得恭敬的将冉驭唤作门主,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能救了。“那该怎么办?”
“我能做的,就是延缓她毒发的时间。”
说着,医无得又是一声长吁短叹,他自命医术不凡,却在这一次犯难了,对于他来说,要他承认自己的失败比杀了他还要难上万倍,可现在,比起茹希的命来说,脸面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听到此话,冉驭默默的闭上眼睛,他还能做什么?“我们还有多少天的时间?”
“七天。”
医无得如实的回答,“若是找不到解药,七天之后,韩小姐就活不了了。”
“那要去哪里找解药?”
“解药自然要问下毒之人要去。”
医无得凝重的看向昏迷在床上的茹希,“至于是谁下的毒,韩小姐应该是清楚的。”
“好了,你下去吧,告诉荆无声,门中的大小事宜就暂时交给他与小蝶打理了,我想留下来陪着茹希。”
说着,冉驭径自坐到了茹希身边,抓住她的手,生怕要失去她一般。“是。”
医无得应承,在转身前,看了看他们,心中笼罩起一片黑沉沉的云层。在经历种种之后,冉驭终于承认了自己对茹希的感情,可惜,现在的茹希仅仅只有七天的时间了。想着,便悄然的退了出去。房间之中,只剩下了两个人,却是一个醒着,一个昏迷着,仿若阴阳两隔,死气沉沉着。冉驭将茹希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失落的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道:“你这个傻女人为什么就不懂得照顾好自己呢?”
茹希静静的躺着,听着冉驭的声音,心在不知不觉痛了起来,自医无得说出她还有七日的生命时,她便已经醒了。“你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陪在我身边的吗?”
冉驭痴然的问,一双黑眉间拢起来的又岂是三条深邃的纹?那其中的伤悲与哀叹又岂是能用语言描绘出来的?“茹希,你醒来吧,醒过来我便给你一个名分……”名分?茹希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很是伤情的问,为何你现在才对我说这样的话?难不成你是怜悯我吗?不,我不要你怜悯,不要……问着,就见眼角淌出了晶莹的泪珠。小小的泪珠发出璀璨的光芒,叫神伤之中的冉驭暂时的忘却了悲伤,又惊又喜的擦去了茹希的泪,小心翼翼的问:“茹希,你醒了吗?”
还能再装下去吗?茹希便在冉驭的询问之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展出一道柔美的笑容来,“我醒了,可是我刚刚好像听见你说了些什么?”
说着,摆出一副取笑冉驭的模样来。冉驭哑口无言,只是欣喜的看着茹希。孰知茹希却兀自垂下了眼帘,方才的欢喜亦没有了踪影,淡然且决绝的道:“冉门主,茹希都说过了要放开你了,自然就不会纠缠。茹希也是要脸面的人,明明话都已经说开了,茹希哪里还有脸继续留下来,惹你烦厌?”
说此话时,她有些力不从心,感到喉咙里有些酸胀,好像说完这句,便说不出来下一句似的,“冉门主是个好男人,只是不该拿名分这种事引诱茹希醒过来。”
“你……什么意思?”
从未料想过茹希会说出这样的话,冉驭怔在了当场,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你……”“茹希的意思是,就算冉门主为了茹希把谎话说得再动听也是没有用的,毕竟,这醒不醒来的事情不好说。”
茹希停住了,强行压制着泪水,忍住哽咽,调整了许久,才继续开口道,“谢谢冉门主,不过你刚刚的那句话,茹希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
“不,你应该听见,你必须听见。”
“不,我不要听。”
茹希排斥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不要听,不要听你说的那些话。”
“韩茹希,你必须听!”
冉驭强行掰开了茹希的手,强迫着她听自己说,“韩茹希,我告诉你,我冉驭今生只认你一个人,你必须要做我佐刹门门主的夫人。”
泪,在刹那间无声滑落,换来的却是伤心欲绝。茹希泪不成泣的看着冉驭,哽咽道:“我都说了我不要听了,你为何还要强迫我听见?我中了红颜醉的毒,已经没有多少天的时间了,你为何不肯放过我?”
幸福来得太晚,晚到令她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她又何苦用自己的七日生命去束缚住冉驭的一生一世?“你是我认定的女人了,所以,我必须娶你。”
“可是,我不想嫁你了。”
茹希说着,便欲起身,可双脚哪里还有力气,一个踉跄,又跌坐在了床上,尴尬的笑了笑,“我说过要离开佐刹门的。你放心,叫我休息片刻,待我能走了,我便离开。现在,请冉门主离开这里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