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感觉到了生与死,似乎离着自己好近,幼小的心灵无不恐惧着死神的降临,死会不会有以后,那会是什么样子?要么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却使得真真更加害怕。真真的娘亲虚弱好笑道:“傻宝贝,等娘死了,你就长大了,娘离开你,你成了亲,有了丈夫,也当娘了,自然不会孤独不会害怕了……”可是娘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无比的伤感,苦涩眼神泛着灰暗的绝望。她知道娘亲是在害怕,怕自己死了,她的宝贝还未来得及长大,独留她一人在这世间,娘不忍,真真会哀伤会孤独也会死去……娘亲病重起不来床的时候,真真也傻傻的求着娘:“娘亲,你也带着我可好?无论去哪儿……”死的威胁,死的恐惧,一直笼罩着她们母女,如今说她们麻木也罢,认命也好,死亡似乎已然变得不那么害怕,那么凄怆……细质丝滑的被子覆在真真的小脸上,她闭着双眼,热暖的泪水似怎么也流不尽,咬着嘴唇的牙根已然酸僵,心紧紧的抽疼起来,“娘亲你丢下了真真,舍不得真真同你上路,你一去再也不会回来,可是真真想你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哀哀的伤痛却只能留在心间,她不知道刚去了娘亲,能不能在顾府里哭泣哀悼,但是她明白,哭,会惹人心烦,烦燥的人会拿人撒气,她不想被人解气,因为那一般都会下场很惨。而且母亲在世时会常常心烦,这是奶娘婆婆从小告诉她的,所以她不哭,就算是哭都会咬着嘴唇,决不惹到娘烦。对生活,对别人,她都会笑着,笑着保护自己和娘亲,笑着攻击伤害她们的人,就如美景一样。美景的话她听不太明白,但她知道那人不喜欢自己,而良辰对自己有好感,所以她的动作和言辞下意识的就保护着自己,用她的刻意的妙小搏得良辰的怜惜,无意间使美景吃鳖,那绝对是无意,为了生存的本性,她是本能的作这一切。夜间秋雨细细的下了起来,湿润了这块土地,也湿润了世人心。第二日,顾老夫人由着丫头们布着早膳,她仍是躺在木榻上迷着眼,屋里只剩下丫头们走路,摆碗筷的声响,这时她突然说话道:“那丫头可起来了?”
手指无意的拨着腕间的佛珠,似乎嘴中不念叨着类似经文的细语。良辰微笑道:“早就过来了,在外屋也等了些时晨,恐是来给老夫人你请安来了。”
昨晚睡前真真便悄声来问过她,以她的身份住在主屋里,生活上应该需要注意什么细节。真真如今还未正式入府,她没敢多说什么,只道是身为小辈便要向老夫人请安,却没想到真真凌晨便过来了,在外屋里丫头们又进又出,她也把人家的脸色当回事,便是乖巧听话的坐着等着老夫人起床。“哼,应该来的没来,不应来的到是早到了。”
老夫人冷着声音道。良辰一听便静了脸,没敢再露出丝笑来,美景则朝外屋撇了撇嘴,认定了真真是讨好卖乖的坏小孩。老夫人睁了眼,起身便坐到了饭桌前,一看满桌子的珍馐美味,桌前却全是空荡荡椅凳,一下就恼了心,却只能自个儿跟着自个儿呕着气。良辰和美景一看这模样,自然了解着老夫人的心思,老太爷早死,前头十几年到还有儿女忙活,却是越上了年纪,孩子们都大了,有了自己的事,都忙起来没顾得上她这个老太婆,平常除了形式上的请安,就再难见到儿孙们。如今,她除这些丫头们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试问她有怎么不感孤独晚景清凉呢?“唉……那小丫头是个难得有心的,还是去把她叫进来吧。”
有丝叹息溢出老夫人口中,似乎看上去又老了不少。“哟……娘你今日可起得更早了,儿媳特意让丫头们早叫了起,没想到还是来得晚了呀……”伴随着这声坚亮的女声,一个身着紫红锦缎撒花绣衫的中年美妇进了房。老夫人一听她的声音,没意外的沉了沉眼,静着脸平板的道:“来了就坐吧。”
丫头们立即就拉了椅子,那妇人笑得灿烂,一屁股就坐了上来,“娘,还是媳妇儿疼你的啊?你看那老二院里的,怀个孩子也这般娇气,连你这屋也不上了,哼,真没见过她这样的作人儿媳的。”
那女人就是拿孩子的事来闹她的心,明知道她没得生,还非得拿孩子搞出许多明堂,尽让她心里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