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笑道:“先前无憾道长还说,小姐定会喜欢的。只要小姐喜欢,便不枉道长借琴一场。”
“借琴?”
苏漪沉吟道。银环道:“无憾道长说小姐近来烦闷,特与人借了此琴让小姐解闷。”
这等的乐器恐怕主人是极少展露人前的,如今能借出去实在不易。苏漪素来对所爱之物,并不表现出太强的喜好。好在只是借琴,而非相赠,难得无憾道长一番美意,她哪怕只是弹奏一曲也算是领了她的情。苏漪将琴放在石桌上,转身回到屋中,净手之后坐到石桌前。自小便亲授母亲之艺,她喜欢音律,后来又在宫中乐坊得授技艺。虽许久未摸,只片刻的功夫便已经熟络起来,也弹奏得越来越尽兴。青阳观禅房之中,无憾道长盘膝坐在榻上,茶案旁坐着一对华衣男女,女的雍荣华贵,两鬓斑白;男的英姿飒爽、气宇轩昂。顿时,只闻得一阵美妙的律声飘来,初为生涩后面竟如石上清泉般潺潺流淌,又似行云流水般的悠然自得,只是那乐声中竟似有小石子落入平静湖泊,有浅淡的忧愁难以释怀。男子寻声张望,不待他问,中年妇人已道:“道长,这是……”无憾道长答道:“淮王太妃,数日前一对母女来徽州求医,母亲已去淮南,唯留下一位娇弱的小姐在此。”
男子似在沉吟,道:“她弹的是玉玲珑?”
不待无憾道长再言,男子脸色俱变,起身离了禅房,急匆匆赶往后院客房。边走边厉吼道:“是谁把玉玲珑带离祭堂的?”
男子寻着乐声很快就到了后院,径直进入院内,三两步夺过玉玲珑,厉喝道:“谁准允你碰此琴了?”
苏漪弹得正尽兴,冷不妨对方一把夺走古琴,她纤纤的肌肤划过琴弦,只觉各小指畔一阵刺痛,面前出现一个横眉冷对的少年男子,仪表不凡,青袍翩飞,只是那模样仿佛从地狱闯出一般,凶神恶煞好不吓人。男子抱住古琴,怒气难歇,道:“谁准允你碰这琴了?”
银环见对方咄咄逼人,道:“喂,你是谁呀?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女客厢房么?”
“谁准你碰这琴了?”
苏漪扫过这男子,心中暗道:这琴莫不是他的。既已借来,又如此忌讳别人弹弄此琴。正欲辩驳几句,只听银环大唤一声:“小姐,你出血了!”
低眸处,苏漪的小指畔已是鲜血淋漓,那琴弦竟在她的纤手上划出两道长约二寸的血痕。青袍男子不屑一顿,继续道:“你不配用此琴!”
苏漪此刻觉得好生尴尬,什么叫不配,难不成他的琴艺一绝,可堪前朝大才子李晋。道:“小女唐突,不知此琴乃是你的……”话未说完,从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表弟!”
男子乌云密布的脸上顿时有了一丝暖色,望着院门外,应道:“表哥!”
一个紫衫男子翩然而入,都道天朝人杰地灵,面前这两个男子,都是玉树临风般的人物。虽然容貌不同,可是风姿都是人中龙凤。苏漪以为自己眼花,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另一个温润如玉,真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