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儿!”
康仁宗看着她的笑,觉得很心痛,那曾经如水的眸子里弥漫着醉人的水雾,缥缈得像一层远山的雾纱,若有若无,就是这样的眼神,让他痴迷其间,想要去撕破,想要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影子刻入她的明眸之中。苏漪柔柔地道:“臣妾记得,皇上以前唤妾幽梦。”
不是她故意扮柔,而是她大病醒来,确实无力,声音柔弱得让人疼惜。说到幽梦,苏漪就难过得想哭,好想袒露心扉,问问他:为什么要利用她,伤害她。那样的相遇,那样美好的圆月夜……是否都是他的算计。可她却不敢,她怕相遇、相知都可以算计的话,这世间是否还有真情。眼里的水雾越来越重,重成了水滴,化成了珠泪,优雅地在她脸上划出两条水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泪,她侧过脸去,轻柔地在他的胸膛蹭一了下。虽只一下,康仁宗感觉心里似揣了一只小兔。小兔不安地乱撞,似随时都要从他的胸膛中跳跃出来。那样的狂乱,那样的炽烈,那样的澎湃着,从来不曾如此,有这样猛烈的心跳,又那样如春风剪刀般地刺扎在他的心上。想到她的病,想到她的笑,他都觉得那是自己犯的过。拥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她依旧那样平静地偎依着。他的怀抱令苏漪感到不舒服,却又那样渴望被环拥。他们不再说话,只有偌大宫禁的沉寂,夹杂着彼此时高时低的呼吸。她的身上散发清淡的体香,和着浅淡的脂粉味,弥漫着鼻,也湿润着他的心。谁也没觉得不适,静静地彼此相依,就像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彼此都想着无法道出的心事:她为自己的感伤与迷茫;他则是深深的怜惜、浅浅的愧疚。不知过了许久,或是累了,苏漪疲惫地睡去。康仁宗依旧没有放开她,看着怀里睡得沉稳的她,用近乎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道:“漪儿,朕不许你死……”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从心底迸发的言语。沈金玉捧着玉碗,里面盛满了药水,一步紧似一步地过来。黄玉摇动着左手示意她小声些。近了,沈金宝低声道:“禀皇上,的药煎好了。”
“放下吧!”
康仁宗低低地道,似乎对旁人的打扰感到极度的不满。沈金宝道:“温度刚刚好,若是不饮……”康仁宗只一眼,沈金玉便已经悄然地跪于一旁,微身开始颤栗起来。这样的目光让她觉得害怕,威严无比。总管太监过来,挥着拂尘将黄玉与金宝带出了内殿。又静下来了,只有他与她,这是属于他们的世界。他可以纵情随意地去回味他们相识的点点滴滴,有她的宫殿始终都充满无限的温情,就像黑暗之中有了晨曦。苏漪醒来,已近黄昏时分。睁开眼,便看到芙蓉帐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桌案与两堆奏章之间。苏漪极轻地掀开绸被,只穿袜子走到他的身侧。他手捧着奏章,竟良久也未放下,两眼直直的凝视着烛火,似在深思。苏漪轻柔地蹲下身子,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瓶粉末倒在砚盘之中,握住朱棒,轻柔地磨划着。“你刚才加的是什么?”
康仁宗看得入迷,她的一举一动既自然又轻盈,就像她原本就不属于这尘世,没有丽妃的做作,只有她的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