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心头豁然敞亮不少,揪着自己胡须的手放了下来,看向冷静的顾瑶,以平辈人的口气问道:“这话怎么说?”
顾老夫人还是有些糊涂,又隐约觉得顾瑶下面的话不仅能救出老四,还能给顾清带来好处。 她头疼的厉害,索性不去自己想了,一把拽过顾瑶,轻声问道:“快些把你的主意说出来,别让我着急。”
顾瑶自信一笑,“其实我不说,大伯也会想到的,侄女不过是提前一步罢了,我也只是略微想到了一些零碎的解决问题思路,还请大伯斧正。”
她的主意再精妙也不能越过大伯顾清去。 一来顾清是长辈,二来顾清才是顾家顶梁柱。 她的主意再好,也需要顾清去一样样安排。 外人官府可认识顾瑶是谁。 他们也都把顾瑶看做是被黄灿退婚的草包丫头。 顾瑾皱着的眉头松开,嘴角勾起,他也猜到了大概。 “好,你且说来听听,我帮你参详参详。”
顾清口气中含着毫无遮掩的欣赏,瑶丫头不简单啊,冷静仔细,为人处事上高出顾璐不止一筹。 以前顾璐也时常去他书房谈论朝政,虽然顾璐往往能一语中的,切中要害,但他若是仔细询问,她反倒沉默了。 而且顾璐虽是尽力掩藏,但顾清还是能看出顾璐眼中的得意。 她好似很享受指点顾清的感觉。 顾瑶先帮顾老夫人换了放在额头的湿手巾,顾老夫人心头舒坦了几分,孝顺懂事的丫头就是招人喜爱。 这些只是小事,谁都能做到。 但有心的人自然能做,无心的人看到了也想不到去做。 欧阳氏再旁看着顾瑶,再想到以前讨好孝顺自己的顾璐,。 差距啊,不比较还真看不出是否真心来。 “其实我最担心不是父亲能否洗清冤枉,毕竟大伯父不会眼看着父亲陷入牢房而不管不顾。”
顾清点点头,心头也是舒坦的,方才好似他成了不顾幼弟死活的狠心兄长。 对另外两个庶弟,他自然不会尽心尽力,但是对四弟,他以后有亲儿都未必有对四弟的耐心。 “原本我也不知京兆府尹同伯父的矛盾,我是听姨娘提起,她格外担心父亲在牢中受苦,我也怕父亲那性子在牢中再说出什么或是被严刑逼供。”
“他敢!”
顾老夫人先是火了,“他敢对老四逼供?反了他了。”
“祖母息怒,不说逼供。”
顾瑶太清楚衙门是如何审案的,“只要稍稍苛责父亲几分,父亲能受得了?最后即便父亲是冤枉的,您把父亲接出来,也难以在他身上查到任何的伤口。”
她眼里闪过对顾四爷的担心,那么精贵的身子,伤势还没痊愈,即便不受私刑,在没人关照的牢房,他也挺不了多久。 “拐卖的案子本就该京兆府尹管,毕竟这是在京城的地界发生的案子,又牵扯到父亲这样的勋贵官宦子弟,宛城知县已经没资格过问,此案的案宗早就交给京兆府尹了。”
“六妹还没切入正题?总是绕来绕去的,别是你故意拖延时间,你自己也没想到好主意吧。”
顾珈不耐烦开口,冷笑道:“不想救父亲就直说,故弄玄虚你也不嫌弃丢人。”
“闭嘴!”
不用顾瑶说话,顾老夫人率先开口,欧阳氏拽了顾珈一把,低斥道:“人蠢就少插嘴!”
人蠢?! 顾珈差一点被这句话憋吐血。 “瑶丫头慢慢说,我相信你是有法子救你爹的。”
顾老夫人鼓励般拍了拍顾瑶的肩膀,“说详细一些,我也能听懂。”
顾瑶不在意笑了笑,不受顾珈任何影响,继续说道:“如何才能让京兆府尹也没资格过问?大伯可以去同皇上说……” 顾清了然笑道:“入阁?!”
“两位入阁的人选同时遭受了算计,绑架拐卖案子虽是小案子,可涉案的人背后分别站着大伯和荣国公,一旦处置不好,便会满朝哗然,百姓也会看到朝廷大臣不和,皇上显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大伯父去皇上面前求个公正审讯,皇上有八成可能会把案子交给大理寺等三司共同会审。父亲也会从京兆府尹手中交到天牢重地。”
顾瑶眸子亮亮的,在众多人眼皮子底下,顾四爷的安全起码有了保障,守天牢的人定然不会似京兆府尹不给顾清面子。 顾清笑容多了几分轻松,“六丫头说错了。”
顾瑶一愣,却不改自信,她不可能错! 顾清道:“不是八成,皇上十成十会把案子交给大理寺。一会瑾儿同我去书房。”
“是,大伯父。”
顾瑾不会错过这等学习的好机会,欣然点头答应下来。 “侄女丝毫不怀疑大伯父会替父亲洗清冤枉,若是用得上侄女,大伯父尽管吩咐。”
顾瑶敞亮的说道:“不过似五姐方才所言,我很难答应,毕竟女子对荣国公来说无足轻重,而以救命之恩得来的恩宠,也不会长久。何况顾家几代女子没有给人为妾的,顾家门风更为重要。”
顾老夫人微微颔首,“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不会逼你,更不会拿你父母兄弟威胁你。”
“父亲一旦关进天牢,他许是还能得到一场好机缘。”
“……” 顾清眼里闪过迷茫。 顾瑾轻声说道:“六妹说得机缘是……是被皇上关进天牢中有三年的赵炼?”
旁人都是因惹恼隆庆帝而被关进天牢,赵炼却是同皇上怄气,自己搬去天牢。 他脾气极是倔强,名声又太好,隆庆帝为明君之名,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不是没人劝过赵炼,可劝说的人都被赵炼说得哑口无言。 “你确定老四能说动赵炼?”
顾清神色激动,赵炼这三年天牢蹲下来,在士林和清流中名声太过响亮,他在天牢写的文章被看做是铮臣必读。 可一个铁骨铮臣,一个纨绔子弟,这两人就是关在同一个牢房中,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顾瑶道:“不试试怎知不成?大伯父有时也对父亲无可奈何,被他的一套说辞说得……不得不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