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过后,安稀北被推进病房。午后的薄阳从纱窗中渗入,细细碎碎,投照在她的身上,映出一片柔和微淡的阴影,她躺在这样的光影之中,平和而安详,像是个睡美人。隔着玻璃,宁墨站着,一动不动的盯着床上的她,神态疲倦,低靡,刚刚等待手术的焦灼感散去,但眼里的刺痛依然还在,他手握成拳,以致连空气中都散着让人黏湿的浮躁与不安。崇明忍不住偷看他,在他印象中高大伟岸,且向来信心百倍的少爷,今天虽然同样一动不动如若一尊冰冷的雕塑,但怎么看,这尊雕塑也像有感情,有温度。崇明恭敬站立,出声汇报,“少爷,医生说,安小姐没大事,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只不过额头上可能会留下块疤。”
宁墨站着,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崇明又试着开口,“少爷,您在这里站了一天了,意大利那边催得很紧……”但他很快发现旁边不发一语的少爷,对任何话都置若罔闻,只紧紧地抿着嘴唇,而那张双眼,专注而深情。床上的人,动了动,似乎有要从梦中醒来的意思。宁墨攸的收回视线,刚刚还深情款款的样子一转眼又恢复了以往的冷若冰霜。“吩咐下去,即刻出发……”他移开步子,走在长长的过道上,脚步不急不缓,眼神飘散在前方。安稀北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在巴黎的一家医院,最豪华的套房,有最专业的医生和护士,还有一位叫江医生的人全程陪同。待有了些许精力,安稀北不安份的逮住江医生问,“江医生,你知不知道,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江医生神秘的一笑,“你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安稀北很快就知道江医生所说的以后,是在一个礼拜之后,当时他带着她出院,车子没入车流,去往机场,上了一架私人直升飞机。安稀北起初以为自己又一次遭到了惨无人道的绑架,就差一点想求助机场的警察,直到在机上看到了珠宝设计赛上的对手——CICI,她才似有所放心。安稀北努力从沙发椅上坐起来,摸到额头上的纱布,问,“你们……”她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了站在CICI身后的男人,那个泳池中侵犯她的魔鬼。“你……”她指向他的手指因为惊讶而微微颤抖,而他靠在座椅里,眼睛缓缓扫视窗外,欣赏空中的风景,好像两人之间从未见过面一样。“你什么你?”
宁墨不说话,倒是CICI发话了,不断的晃着手中的红酒,“首先申明啊,不是我们撞你的,是你自己撞我们车头上,医药费都替你交了,可别再想着来讹人。”
安稀北暂时将视线从这个男人移向CICI,“你放心,讹人的事,我还做不出来。”
“那就好。”
安稀北扭头,伸出手,将手指尖戳到擦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的玻璃上,又看了看奢华舒适的机内装饰,问,“这是要去哪?”
依旧是CICI回,“南锦,你的机票不是要回南锦吗?我们从巴黎去了一趟意大利,又特意转回来,接你回去。”
安稀北有片刻的沉默,想起机场外惊险的那一幕,那双看似无意的手,其实像是有着瞄准的红外线,瞄着她的腰际一推,干净利索,绝对是种杀人的预谋。“崇明说,他看到有人推了你一把,如此看来,安小姐还真是四面树敌。”
宁墨忽然开口,完全没有了那天魔鬼的样子,变身谦谦君子,话句客气而疏离。安稀北看他,这人够狠,而且眼尖,善于观人于细微,大概“读心术”这一套,像他这种商场中的狐狸应该玩得挺溜畅。“这是我的私事。”
安稀北马上跟这只魔鬼划清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