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该想到,安家向来热衷慈善,而安稀北更是慈善界先驱,父亲安林生每年都会给她一大笔钱,她却不想用,只想自力更生,于是用这钱成立了安逸基金会,更是身体力行,出入孤儿院如入自家门槛,走到哪里,便会跟那里的孤儿孩子混成一片。但安家的生意范围在北方,而南方是宁家的革命根据地,打从宁墨记事起,两家就井水河水两不犯,但他却牢牢的记住了他父亲宁瑭的一句话,“水面的平静并不代表水底也平静,因此我们与安家,敌人就是敌人,老死不相往来。”
真要老死不相往来吗?宁墨的脸冷如霜,他就不信这个邪。宁墨从车上下来,只是瞥了一眼,原本淡淡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笑意,“看来安小姐对南锦还是很熟的,这么街头小巷别出心裁的店都能被你找到,也算是用心良苦。”
说着油亮的皮鞋踩进这家乌黑黑的三无小破店,可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间小店因为宁墨的进门陡然亮堂了很多。什么叫蓬荜生辉,安稀北今天算是有幸见识了。“你不是要躲记者么?这里正好,不会有什么花边八卦新闻。”
安稀北也跟进去。还剩一张桌子,老板是个肥胖的男人,过来擦桌子,边说得口水横飞,“几位请坐,要点个什么锅?”
安稀北往边上躲了躲,以避口水羹汤,顺便要了个麻辣锅底,抬头看到崇明拿出纸巾又细细擦了一遍桌面,然后才抽出椅子,摆好。宁墨坐得泰然自若,光鲜的大衣随手搭在满是倒刺的椅背,让她都替那件昂贵的衣裳可惜。火锅端上来的时候,油腻腻的一层看上去像是下水油,安稀北看着都没了胃口,皱着眉,觉得此行真是失算,纯粹属于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范畴。大概最近被商泽困惑,连脑袋应变能力也急剧下降。“伤口还痛不痛?”
话里,宁墨那股尊贵冷傲的王者气势依然存在,但又多了份柔和。“还好,江医生医术真是高明。”
“江医生说过,这么美的艺术品若是会留下瑕疵,那是他的罪过。”
真会说话,一言两意,甩出的赞美之词哪个都没拉下。“宁先生过誉。”
安稀北不动声色的捞了捞汤里的东西,嚼,“你不吃吗?好歹值一千万,不吃可惜了……”明明是讽刺的话,但配上她一脸真诚的表情,以及柔和的笑意,看起来连假模假样都变成了好心好意。宁墨看她,她换了衣裳,高领的白绿雪纺衫长裤套装,休闲雅致中不失女子的柔美和干练。他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修长的手指夹着筷子从汤中捞起一只虾卷,低头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你要知道,值钱的并非是这锅里的东西……”“哦,原来宁先生看中的是美色。”
这句话再搭配上那天的事件,安稀北直接心狠的将他划入色狼的行列。宁墨抬起头,看她一眼,“你要这么说,也可以,谁叫安小姐秀色可餐。”
安稀北被呛着,“宁先生要秀色可餐,大可不必花这一千万,你往这大街上一站,随便勾勾手指,要美色有美色,要春光有春光……”“你好像误会了,我说得是……感情!值钱的是感情。”
“感情?咱们之间,好像没什么感情可言吧?”
“将来会有了。”
安稀北又被呛着,一口热汤烫得她差点把嗓子都撕裂开,她没出声,故意用勺在热汤锅里晃了晃,溅出几滴,沾在宁墨雪白的袖口上。可他依然低着头吃火锅,愣生生把火锅这种讲气氛的东西吃出了优雅的气质,举手投足皆是成功男人的魅力。崇明又是拿出纸巾擦了擦他袖口上有油迹,宁墨放下筷子,对着安稀北说:“安小姐是不是没谈过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