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的声音醇厚而且动听,那种不急不缓的语速,到末尾微微上扬的语调,将一个字的音节也咬得好听得很。安稀北疑惑,“你不是凶手,为什么早不跟我说,还非得让我继续误会下去?”
宁墨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发端,“小北,那时候,你在气头上,我说我不是凶手,你会相信吗?”
她沉默,手指尖有些颤抖,像是做了坏事而不自知,隔了许久才恍然领悟其中的真相,那种愧疚感将她的内心塞得满满的。似乎还明白了一件事,好像自己是个挺残酷的人,就像小时候做游戏,硬生生将一个好人,打上了坏蛋的标签。虽然宁墨也算不上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好人”,但到底不是十恶不赦。“你对徒然这么上心。”
宁墨的唇角一点点的扬起俊美的弧度,“安稀北,如果是换作我出了事,你会不会为我做任何事?”
“我……”安稀北愣了愣,忐忑的趴在桌子上,刚刚或窘迫或羞涩或愤怒的脸上表情刹那间支离破碎的。“像你这种爷,能有什么事?”
回答得够勉强。宁墨看得出安稀北的神情不自然,想来是从他微妙的语气中读出了什么,一副犹犹豫豫、摇摆不定的模样,宁墨叹了口气,“我只是跟你开玩笑,不必当真。”
“呃?”
“吃饭吧,菜都凉了。”
安稀北一看有希望,顿时眉开眼笑的,都忘了眼前这个“好人”原来是被他冠以“禽兽”称号的妖孽。“宁墨……”安稀北扒拉了几口饭,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宁墨抬头看她一眼,“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想去看看徒然。”
“现在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我会安排。”
某人燃起的希望,瞬间就被他残忍的掐灭。好吧,至少今天的付出,也不是一无所获。吃过饭后,安稀北以为宁墨会找借口想要留下,没想到她再一次错估了宁墨,他以一句“我要回公司”就轻易淡出了她的视线。这样时冷时热的宁墨,越发的让人难以猜度了。安稀北站在窗口,看着走出别墅的宁墨穿过镜湖,直接上了崇明开过来的车,一身黑衣包裹着他挺拔伟岸的身躯,只是更衬得他眼眸阴沉,完全不是刚才面对她时那张轻盈的笑脸。隔了这么久的距离,她都能感觉到他强大气场,甚至连镜湖的水都在微微的动荡。宁墨薄唇紧抿,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窗口的安稀北,挥手示意开车。“回公司?”
崇明小心翼翼的问。“不,去橙光。”
“徒然出事了?”
崇明不由一惊。宁墨微仰着头,冷笑一声,“不是徒然出事,是鱼上钩了。”
宁墨自从成为徒家事件最大的嫌疑人,也知道了徒家还有一个活口而且就在安稀北手中时,他就刻意放出风声,说是徒然目击了整个事发的经过,也看到了杀人凶手的真面目。如此一来,那些幕后凶手为了斩草除根,势必要找到徒然,将他除之,而宁墨利用了徒然做了诱饵,引那些人上钩。果然,几天前那些人就蠢蠢欲动,甚至不惜光天化日之下公开强行想要抢夺徒然,只是将安稀北置于危险之地,他到底是有所不愿,所幸这丫头没事,否则……将徒然抢到手后,宁墨故意将徒然放在橙光小区,明松暗紧,并埋下惊雷四处设伏,这些人果然按耐不住再一次行动。今天宁墨来镜湖前,顾长安就发来消息,说是鱼儿已经上勾,等他前去收网。宁墨来之前,抓到的那条鱼就受到了顾长安的大刑,这人也的确是个硬汉,顾长安动用的手段虽然比不上古代的三十六套大刑,但能比他手中挨过去的人,却是从来未有过。这条鱼虽然跟前几次抓到的那些人一样,要选择自杀,被顾长安发现之后挑断了经脉,想自杀也没有那个能力了。宁墨到的时候,徒然已经被带离了现场,一踏进房间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宁墨皱了皱眉,踏进屋子,边上的保镖看在眼里,觉得像他这种优雅尊贵一如帝王般高高在上的人,实在不该和这种地方有所搅和。“他叫黄连?”
宁墨问顾长安。“是。”
“有没有查过他的资料。”
“有。”
顾长安不愧是搞情报出生,“黄连,二十八岁,特种兵退役,家住南锦,有一父,有一儿,刚满月,妻子有外遇跟人跑了,目前单身,从事杀手职业,没有固定雇主,全凭中间人提供买凶信息。”
黄连有些奄奄一息口吐泡沫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实在不适再用刑。宁墨站在黄连面前,缓缓道来,“我替你可怜,要不要我把你满月的小儿子带来,父子俩见上一面?”
此刻闻之,黄连的手指动了动,他身上的伤不要紧,但事关儿子为父之人岂能不动容?宁墨向来被众人相传是心狠手辣,他也素有耳闻,这会儿提到儿子定是有所暗示,他挪挪嘴声音微小:“别,你别动我儿子,他还是个在襁褓嗷嗷待哺的幼儿。”
“我没有恶意,就是想让你看看。”
宁墨向身后示意,去将黄连的儿子带来。黄连在地上爬了几下,一下子抓住宁墨的裤脚,脸上情绪错杂,似有关爱似有绝望百般滋味生不如死!他拼命地想要撑起身子却试了几次都动弹不得。宁墨却不为动容,身姿站得挺拔如扬。“我,我说,求你们放过我儿子。”
黄连因护儿子心切胸口起伏不定。宁墨掏出手帕帮黄连擦了擦口角鲜血,“你也可以选择不说的。”
“我说……”黄连的眼神里露出愤怒,怨恨,嘴里一口血喷出来染了本来就鲜红一片的衣衫,“一直跟我联系的中间人叫游乐,我是收到他的消息才来这里,说是杀掉一个叫徒然的小男孩。”
“他住在哪里?”
“住在阳山区,但这人向来疑神疑鬼,能难逮到他。”
黄连起伏的胸膛渐渐平息了下来。宁墨眸间几乎乌云笼罩,“长安,接下来,找出游乐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
室内空气沉闷,泛着血腥,崇明看了顾长安一眼,走上前一步,附到宁墨身边,“少爷,上次在A国谈成的那笔石油出口生意,前天发货,今天在A国半道出事了。”